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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这样!”挣脱他的束缚,我一脸尴尬,决定顺延着绿岫的谎话继续说下去,“真是太不凑巧了,菀儿正值信期,身体不适,实在是不能……”

盘膝坐起,他松开双臂将我放开,讪讪而笑,“怎么,还是如此胆小怯懦,害怕朕吃了你么?”

低着头,声如蚊呐嗡嗡,“不是怕,只是实在不方便”

“你这小丫头啊”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他柔声言语,“就算你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心眼,也逃不过朕的一双天目!晚间的筵席上,见你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就去膳房瞧瞧,结果听御厨说,你想吃红豆酥…那种甜甜的东西,吃多了会腻会反胃,不如让朕亲手为你煮茶,既可以暖暖胃,又可以暖暖小肚子”遂吩咐弗来道,“去将南陈贡上的御茶取来”

“煮茶是好,可是……”缓缓开口,我莞尔笑叹,“即是皇上相邀,恭敬不如从命,可煮茶品茗历来讲究意境,或寒潭秋渡,或踏雪寻梅…敢问一句,今夜以何为题?”

蹙眉想了想,他不由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弯弯新月,旋即开心一笑,“以月为题,如何?”

朱唇微启,我笑答,“尚好!”

内宦鱼贯而入,摆放茶案小几,随后又捧上各色茶具

浴手梵香之后,宗广泽端坐案前,抬手示意,请我选择茶叶

十来个紫砂小罐依次掀开,顺着明黄小笺看去,选了一罐拿起,“就这个,既是以月为题,怎少得了碧涧明月!”

萦萦檀香腾起,文火慢慢熬煮陶釜中的山间清泉,手持金匙舀水,宗广泽笑叹,“初沸为蟹眼,再沸为鱼眼,此时的水最好,再煮水就老了”

一匙沸水注入青玉盏中,将茶叶冲得上下飞舞激荡,我端起茶盏,轻嗅香气,浅抿小口,“好一轮明月,醇香绵长”

“提起明月,朕倒是念起一件往事”擎着茶盏,他幽幽一语,“宗明出生在清晨,日月同辉同悬天际,故朕为孩子起名明”

虎毒不食子,他算是北周的铁血枭雄,也会有于心不忍之时

听了这般言语,我没有吭声,猜想他还在思索宗明谋反之事

“宗明那孩子的确不长进,可……”哀色浓浓,布满颜面,过了许久,宗广泽突问一句,“菀儿,你觉得他真会谋逆么?”

“谋逆造反之事,关系社稷安危,菀儿不敢随意判断,妄加揣测”一语答得巧妙,旋即补充道,“你褫夺宗明的太子之位,或许此举令其怀恨在心,不难做出逾制越轨之事”

“是艾你说到点子上了!”他长长喟叹,“月儿在外十来年,宗明一直都是皇太子前几个月,月儿回来了,朕就废黜宗明,不设皇太子之位…无论换成谁,心里都不会好过,可是……”

“可是什么?”心里紧张,嘴上依旧漫不经心,生怕他一时心软,放过那歹毒的恶人

飘忽一笑,他倏地恰我的指尖,牢牢攥在掌心,“不如这样,你努力一点,为朕早早诞下子嗣,以后就不会再为储君之事,左右为难了”

诞下子嗣!这……

脑海中一片空白,茫然道,“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子嗣岂是说有就有的”一语脱口,顿觉后悔,略微想了想,慌忙分辩,“我的意思是……”

“嘘,不要再拒绝!”他的指尖抵上我的唇,轻言细语,“今夜,朕绝不会勉强你,等信期一过,朕就命你开始准备……”

一夜几乎没阖眼,他也一样,和衣而卧,静静躺在身畔,目不转睛凝望我

这是第一次,与他同床共枕一整夜也是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的如此缓慢

天明时分,他独自起身,久久深望之后,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菀儿,朕开始惧怕时光流逝,一天天,一月月,日益衰老…若有朝一日,朕不在人世,你该怎么办?”

他说的,是我不曾思索过的

双眼被血侯仇遮蔽掩盖,竟没想起这等重要之事他若是不在了,我该何去何从?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可更令人的的,是昨晚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我该开始准备了,是准备承欢侍寝,还是准备为他诞下子嗣?

一定,一定要找人商量对策,前思后想许久,终于想到一个人或许,惠夫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待宗广泽走后,我立刻穿戴整齐,带着绿岫出门

刚步下台阶,只听丫头惊道,“娘娘,那儿似乎藏着人!”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抹青色隐在树影之中

青色衣衫,是他么?是那最为熟悉的陌生人么?

“是谁在那儿?”我故意一句,“快些出来,不然本宫就要喊侍卫了!”

步履缓缓,一袭落寞青衫显现眼前

是他,真的是未明月!

他又来了,又来找我了!

半启薄唇,欲唤声妍妍,谁知出口还是一句,“娘娘!”

“殿下,还真是早呢!”我轻声一语,浮云般淡泊

不曾答话,仅是深深凝望,浓浓哀怨之色充斥琥珀明眸

心儿颤抖,从未那般胆怯,我惧怕与他对视,只因为眸中的那些哀怨似乎蓄积了千万年,似乎由前世一直沉淀至今生……

见他许久不言语,我扶住绿岫的手,欲走,“殿下若没事,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我等了你一夜”嗓音轻微,钻入耳中却似惊雷轰顶

佯装不解,含笑轻问,“枢王殿下,等我作甚?”

“我,我只想说句,生辰快乐!”

提起裙裾,抬脚就走,不忘微笑,“多谢关心!”

“不许走!”腕间一紧,他死命将我拽赚“等了你一夜,亲眼瞧见宗广泽进你的屋子,一宿未出,你们……”

记住恨,忘却爱!

是他说的,我永远都记得!

迎上他哀怨的目光,一语平静无奇,“本宫同皇上是老夫少妻,他在菀芳阁留宿一夜,原本就极为平常,枢王殿下多虑了!”

“夫妇!”他愕然凝眸,将二字咬得极重,眉头越发深蹙

“本宫还没谢你呢,多谢你的仙丹灵药!”说着,手持丝帕掩口,一副羞怯涅,“昨夜,你父皇开心极了,连连夸赞,说你是贴人心肝的好儿子呢!”

“那药……”握在我腕上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紧张兮兮,“那药你也吃了?”

“吃了,当然吃了,那等好东西,干嘛要浪费呢!”我轻忽一笑,冷言冷语,“昨晚的宴席上,你不是亲口告知,那药需男女共服么!”

“你!”他颓然张了张口,未说出第二个字

一根根的,掰开他攥紧的指尖,我淡淡而笑,“本宫还要去惠夫人那儿,少陪”

惠夫人独居春晖苑,紧邻莲池

见我登门造访,她的婢女小燕慌忙跪迎,毕恭毕敬

素来不喜这些又跪又拜的礼数,轻言道,“起来吧,夫人现在何处?”

“回禀菀后娘娘,惠夫人在莲池水榭”

“好,绿岫引路吧”说毕,又止住那侍女,“你就不必跟了”

清晨,莲池畔,凉凉的水气袭人

远远的,瞧见惠夫人一人独坐,似乎在翻阅书卷

走近了,我才看清,她在边读棋谱,边下棋

“夫人好雅兴!”立在她身后,我悄然一语,“左手与右手对弈!”

一见是我,她随即起身行礼,“奴婢,给菀后娘娘请安”

在她对面坐下,我侧过棋盘,手持黑子落于天元,“对弈嘛,还是两个人好玩!”

她笑了,选取白子,挨着天元落棋

“昨晚,奴婢身子不适,故没出席娘娘的生辰庆典”

“不妨事!”我轻描淡写一句,“闹得不欢而散,若是去了,还多添几许烦恼呢!”

“听闻璇王宗明……”并不说完,她只是含笑望我,“据说,昨晚您让文武大臣观了一盘好棋,一出好戏”

略微怔了怔,随后笑得飘忽,“不知夫人听谁说起,菀儿浅薄愚钝,自愧没那个能耐呢!”

惠夫人也笑了,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落棋……

青玉打造的棋盘几近布满,与惠夫人也未分出胜负,我随口相问,“听闻皇上有子嗣十数人,不知有几位是夫人所出?”

“呵呵呵”大笑出声,仿佛听闻惊天笑话,笑过之后,几许哀愁沾染眉目,她一面拍掌,一面引用歌赋唱道,“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

,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她唱的,是教坊流传颇广的阿房宫赋

一时,我似乎明白所有。

手持棋子,在掌心把玩,惠夫人哀哀怨怨一语,“无论在洛阳的后宫,还是在长安的内苑,妃嫔媵嫱,佳人如云,惠儿只是其中一员,是最为卑微的最为低贱的,哪有为皇上诞下子嗣的福分!”

的确如此,她说得没错,后宫佳丽三千,只守着宗广泽一人,不是人人都有机遇,人人都有福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