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浑身，不着寸缕，趴在雪窝，浑身已经冻地青紫。从他微微一起一伏的身体才能勉强看出他还未曾死去。不过离死恐怕也不远了！
一个同样裹着羊皮袄，挎弓背着箭囊的男人闻声从不远处赶来，看着雪地的人也是一愣。这荒郊野地百十里不曾有一户人家，半年难得见个把人影。这人如此赤条条躺在这里，身除了右脚后跟处有一些凝固的血迹外，再无半点伤痕，着实有些稀。
男人伸手将地被冻的僵死的人，翻了个身。是个少年郎，一张脸已经冻地看不出人样，更是挂着一串冰溜子，惨不忍睹。
一旁的女娃儿双手撑着脑袋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还忍不住要伸手去摘那冰溜子。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
“胡闹！”听到女娃话语，男人脸色一黑，一把打掉女娃儿的手。“这是男儿郎的腌臜东西，你不能动。爹爹教你的男女之别，还有女儿家的规矩放到哪里去了？”
“这里荒无人烟，规矩做给谁看？”女娃儿不以为意，撅着嘴说到。“别以为丫头什么都不懂，家里羊儿要生崽崽，公羊们便要用这东西，欺负母羊儿！”
男人摇摇头，面对眼前的女娃，自己却是舍不得说。“如此天寒地冻，这人只怕隔天远，离土近了！救了也是徒生事端，我们走吧！”
“爹爹！”女娃儿大急，“平日里，你不是满口道德仁义么，怎么今天见死不救？”
“我们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要什么仁义道德？”男人并不停留，转身冲着远处而去。“引蛇入袖的蠢事，我可不干！”
“你真的不救他吗？”女娃儿起身，双手叉腰，一副刁蛮模样，不惹人厌，反而看起来更加可爱。
“不救！”男人停下脚步望着女娃，言辞却是强硬！
女娃儿也果断，闻言二话不说，便开始解带宽衣。男人吓得险些一个趔趄。
“救救救，救是了，姑奶奶你要闹哪样儿？”男人擦擦头的冷汗，这孩子什么荒唐事不敢做的？
男人有些无奈地又回来，伸手将地的弃儿提肩膀。百十斤的人，却不见他有半点吃力。
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回到一个小木屋里。
“丫头，生大火！把水烧滚！”男人喊到。小丫头便麻利地往火里添柴，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男人看着床浑身青紫的少年郎，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嘴缓缓嘀咕着什么。
“这下有得忙了！”说着拿起木盆钻到屋外，近铲了一大盆儿雪进来。然后抓起一大把开始在少年身猛搓。从头到脚，一点儿也不放过，眼看那少年身青紫褪去，变得通红，红得像一只烫熟的河虾。当男人浑身热汗地停下来时，少年脸也渐渐有了人色。
“丫头，水好了没有？”
“好了！”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一手抓起床的少年，像丢一只褪毛猪一般将他丢进热气腾腾地大木桶。
“生死命也，接下来全靠他自己了！”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雪地里捡来的男子或许是命不该绝，愣是硬生生地挺了过来。眼见着他气息越发平稳。丫头也跟着开心，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侍候着，怀里抱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羊羔，一脸好地望着床这位突然的来客。
丫头的爹推开门，抖了抖身的风雪。挂弓箭朴刀，这次出去又是一无所获。他看着一脸天真的丫头，面有难色。
“丫头，爹爹有话要说！”
丫头杏眸不转，年不及二，却也有了几分风采了。
“爹爹要说什么？”
“这人虽然现在活了下来，可是想要撑过这个冬，怕是难！”
“啊？那该怎么办？”丫头吃了一惊，手用力，将羔羊掐得怪叫一声。
男人看了看丫头怀里的小羊羔，“用羊奶将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用羊奶将着啊，不是刚好有只羊下了崽儿的么？”丫头眼前一亮。
“冬日没有宝草，哪里有多余的奶？”说完男人叹了一口气，沉默着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
丫头虽却是聪明着呢，她有些失神地望着床的少年郎，又看看怀里的羔羊儿。一直天真烂漫的脸头一次见了伤心的颜色。眼水汽弥漫，随时都要哭出来。
“爹爹，没别的办法了？”
“没有！”男人靠过来，将丫头拢在怀里。“丫头别哭，你若是舍不得，我便将着人丢出去，反正他与我们非亲非故！”
丫头瘪着嘴，摇摇头，用洁白的羊皮小袄擦了擦眼泪。也不说话，呆坐了半天，然后抱着小羊羔，红着眼睛走出门去，男人没跟着。
过了个把时辰，男人担忧地望了望门口，在他想要起身去寻的时候，丫头进来了，脸泪如珍珠断线，怀的羊羔儿却是不见了。
她一头扑进爹爹怀里，嘴里念叨着那小羊儿可不听话了，叼着母羊乃头是不松口。若是长大，一定是只让人不省心的羊！
听到女娃声音，男子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