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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隔着银河守望

Through the streets,

穿越街道

Every corner abandoned too soon,

每一个角落都弃之过早

Set down with due care.

小心地坐下

Don’t walk away in silence,

不要沉默地离开

Don’t walk away.

不要离开”

张皓源站在舞台下的黑暗中,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江渝打鼓的力量恰到好处,利落干脆,坐在鼓前的她如同恒星,璀璨闪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和以前那个可爱娇俏的她,没有一丝相同,她还是江渝,但她也不是当初那个江渝。她的眼中,不再纯真清澈,而是被戾气和悲伤所掩住,能看出来,她对待一切事物,如同槁木。

当然,除了舞台上的她。

她看着站在前面的安仲生,在打鼓的时候,就很鲜活,像一个活人,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许,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身边,已经不该是他了。张皓源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嘴角略微倾斜,心里却往下一沉,江渝在恨他,也是正常的。

“最后一首,是来自中国乐队新裤子的一首<我爱你>,punk never die.”

安仲生那独特的嗓音,赋予了这首歌更多的悲伤意味。江渝看着在台下站着的张皓源,眼神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在他身上移不开,手上的力量却依旧。

不过十米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奔涌的时间长河,短短两年,再见已恍若隔世。

曲终。

江渝站起身鞠了个躬,便跑下了台,奔向张皓源,可这哪还有他的身影。江渝四处张望,人来人往,却怎么也找不到张皓源。安仲生跟在江渝后面,拉住她的手臂,关切地问:“江渝,怎么了吗?”

江渝并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回应,而是看着黑暗中的远方。

“江渝!”

安仲生忽然大声道,江渝闻声转头,除了在排练,她从来没见到过安仲生这么认真的脸。

“江渝,你可以认真地听我说一段话吗?”

“对不起,阿生,我现在没办法冷静下来听任何一句话,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先放手。”

安仲生低下头,将手松开,低声说:“我知道了。”

江渝向远处跑去。

“不追吗?”Yuki走到安仲生隔壁,低声说。

“我想我知道她的心结了。”他答非所问,转身回到舞台拿回乐器。

张皓源坐在拥挤的房间里,用画笔在画布上着颜料,房间里全堆满了画板和画、颜料,黑暗而杂乱,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白皙的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喜欢用另一种痛感去掩盖另外一种痛感,而待在黑暗的房间里,让他更有安全感。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他不与人社交,不与人建立联系,在这个关系网纵横的社会,仿佛透明人。但他偶尔希望自己还活着,仇恨和爱,都让他苟延残喘在生死边缘。他常常吃不下饭,所以越来越瘦,只剩皮包着骨头,吃饭变成了一种维持生命的方式,已经不再让他愉悦。他一夜一夜的失眠,只有在精神崩溃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地睡去,日夜颠倒。他只有在艺术中,试图寻找他的乌托邦,让他不再受折磨。

“叮咚。”天知道门铃有多久没响过了,他以为只有在他在这个房间死去之后,门铃才会再响。

他打开门,江渝站在门口,本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急速的奔跑,所以有些乱了。却依旧明艳动人。

“江渝?你怎么知道......”

江渝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一直盯着他,他被盯得心里发毛,眼神飘向地面。

看到是他来开了门,一股酸楚涌上心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暖意,眼泪如滚烫的热水,让她感到焦灼,沉默许久,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只好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吗?”张皓源决心打破这沉默,逃避她的目光。

“你的手......”江渝忽然看到他暴露在空气外的手臂,上面的划痕,有新的,还没结痂的,有旧的,已经结疤的。

张皓源忽然觉得有些局促,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只好赶快示意让她进来,随手捞了一件外套穿上。

“这边可能,没什么位置,不然,你先坐这吧。”他把画板前的凳子,拿过来放到江渝身边。

房间里略显萧条的景象映入她的眼帘,废纸和各种颜料铺在地板上,哪里还有一点以前有洁癖的张皓源的样子。

“皓源……”

“哦,我这些年都在到处走,现在,到了这个国家,一边走一边画。”

“你的手没事吧?”江渝吞了吞口水,干涩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

“没事,我平时偶尔会做些手工艺,不小心弄得。”他不自觉地握住自己的手臂,勉强地挤出一个局促的笑容,转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冰啤酒,递给江渝,接着说:“我家只有这个,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喝这个。”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陌生。

“皓源”江渝坐在木板凳上,抬头看着张皓源,就算如此落魄,他的胡子也刮得很干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双腿交叉倚在墙壁边,岁月在他的身上灌溉了病态的气质,眼神让人觉得深邃未知。

“嗯?”

“你……过得……”

“很好。”没等他说完,他就回答道。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因为太瘦了,所以血管格外明显,喉结上下跳动着。江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可却如同被什么摁住一样,不敢大声呼吸。

“嗯。”

“那你呢?”

“嗯。”

忽然一片寂静,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让江渝有些窒息,像被扼住了咽喉。

“皓源,我,对不起,我……”江渝有些语无伦次,语法和脑子一样混乱,总是词不达意。她不敢看着张皓源的眼睛,只看着他放在地上的一幅画。

像一团雾气,黑色的雾,黄色的雾,蓝色的雾,红色的雾,月色的雾,血色的霞光从雾气钻出来,仿佛要把她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