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四个老将军,这四张面孔他都非常熟悉,夏兴明,夏川,简军,夏俊男。
看到他们的脸后,丛木图便知道一切都晚了。
这些夏家军主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以为这里只有猎鹰营。
当然,他并不将这所谓的夏家军主力放在眼里,当年又不是没有战胜过,手下败将罢了。
只是,如果知道他们在这,那么今天他不会这么着急想要灭掉猎鹰营,他行事会更周全。
“驾!”少女清脆的低喝伴随着马蹄声从南面传来。
丛木图的目光穿过人群的火把看去。
夏昭衣勒马,一双清澈雪亮的眸子也锁住了他。
丛木图高声叫道:“阿梨!这是给我设得陷阱吗?”
夏昭衣的坐骑缓步走出,她朗声道:“没错!”
“你是要我在哪建得功勋,便在哪吐出来?”
“你可以这样认为!”
“吐出来了,又如何?已经死在这里的人,还能活过来吗?哈哈哈!死得不仅是他们,我还知道,夏昭学也死了!整个定国公府都死光了,就剩下你!”丛木图的弯刀指去。
夏昭衣敛眉,余光看向二哥此时所在的方向。
夏昭学戴着雪帽,脸上缠着厚重的风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因雪帽压得低,他的眼睛,旁人很难看的清。
夏昭衣不知二哥听到这些话,心里会想什么。
便见二哥的头微动,也朝她看来。
夏昭衣忍住转眸看去的下意识动作,她冲丛木图淡淡一笑:“我都已经走到了今天,站在了这里,怎么还能听到这些令人耳朵生茧的话。这些话伤不到我半点,倒让你自以为说出了什么金玉之言,在那自个乐上了。”
丛木图狂笑:“阿梨!胜负尚未可分,我部下全是草原上最强壮的猛汉,你放马过来!让我送你归西!去见你的阿爹和大哥,送你们一家团圆!”
夏昭衣道:“便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手里的兵器硬,我今日必要你在此叩首,长跪于此。丛木图,你雪山营的士兵一个都出不去了。”
丛木图冷笑,策马掉头,看向身后同他一起逃生的兵马:“兄弟们!你们看看这个女人猖狂的嘴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的亲人死在了这呢!”
众北元兵马哈哈大笑。
丛木图又道:“这个女人猖狂太久,以为没有人能够收拾她,今日,就由我们亲自动手,灭了她的威风!她以为她给我们设了个陷阱,实则不然,瞧瞧现在,她们终于不再藏头露尾,终于在我们跟前现身了!我们杀了她,带着她的头颅回草原上领功去!!”
“杀!”
“杀!!”
“杀!!!”
众北元兵马齐声高喝,声音震荡大地。
相比起他们的热血沸腾,夏家军足够冷静,或者说是冷蔑。
待丛木图看回过来,夏昭衣微微侧眸,看向夏兴明。
夏兴明点头,一扯缰绳上前,张口便是朗笑。
他音量大,中气足,这笑声听着便有劲:“丛木图!你可真会丧事喜办,苦中作乐!别嚷嚷这些的有的没的,真刀真枪来拼才是真功夫!”
说着,夏兴明扭头看向后面的夏家军士兵:“众将士们!那丛木图只是一头小牲口,不足以放在眼里,我们今天先拿他开胃,我们真正的大菜是易书荣和尚台宇,还有尚台真理!我们会一路杀到尚台真理的皇庭门前!我们杀穿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咱们今日就让这厮先给他的主子们探路铺道,先用他的血祭旗,祭我大定国公府!我们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杀!”
“杀!!”
“杀!!!”
两边山呼海啸,人声鼎沸。
北元士兵那边吹响号角,夏家军的护旗兵们高摇战旗,长风中猎猎狂卷。
玄色旗面上的“夏”字被火光镀上一层金边,旗幡每一下翻涌都挟着巨大的空间与时间的碰撞,似天地生灵消亡后又不舍离散,盘桓在此的低啸。
夏昭衣率先扬鞭:“杀!!!”
丛木图弯刀怒指:“都跟我冲!!”
两边兵力悬殊,夏昭衣共计三万兵马,包含夏家军主力,猎鹰营,战豹营,还有夏昭学带来的已经成为晏军的江南兵。
丛木图的兵力无法再算。
远处的荒泽谷中大火翻腾,热气倒袭,已提前吞噬了无数战将。
冷兵器交击,厮杀声压碎冲锋号角。
夏昭衣的目的非常明确,千丝碧直取丛木图头颅。
丛木图身边近卫皆是身手彪悍的猛将,他们来不及包围夏昭衣,一杆长枪骤然伸来,刚烈强劲,破了他们的站位。
夏昭学入局。
夏昭衣并未投去目光,身法招式不变,快攻快打,矫健飒爽。
夏昭学枪法如龙,每一招都迅猛有力,攻若万钧奔雷,防时迅速,如狂龙摆尾。
兄妹二人配合默契,夏昭衣主攻,一枪一鞭,刚柔并济。夏昭学攻防皆备,枪法刚正凌厉,不留余地。
丛木图身边的猛将一个个倒下,他心里的火在一息息灭掉。
战局一开始,他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他今日必葬身于此。
但能杀一个是一个,一个都是回本!
他不会投降,也不会自暴自弃,自我了断,战士的归途是死战,不死不休!定要将体内的热血燃至最后一刻!
“阿梨,我杀了你!!”丛木图张口怒骂,长刀狂舞向周围不断试图逼近的夏家军士兵,冲夏昭衣嚷道,“把你的长枪亮出来!来!!!”
又一个近卫在他身边倒下。
丛木图爆吼,提刀劈向快速接近他的夏俊男。
夏昭衣眉眼一凛,银光乍然挥去,千丝碧韧如游龙,迅猛缠住丛木图的刀刃。
几乎同时,夏昭学手中的长枪刺去,枪法太快,寒光带出风雷之声,直取丛木图的心窝。
兄妹二人这番速度和配合快到极致,一气呵成,一息时间都未过去。
千丝碧绞住丛木图挥砍而去的刀刃,两股力量相抵,千丝碧的银光碎了一地,
夏昭衣手里的长枪紧跟着也刺去,扎入丛木图的咽喉。
两根长枪一上一下,皆贯穿丛木图的身体。
心窝那一下,只有疼痛,尚且能忍。
咽喉这一下,窒息感夹带着痛苦袭来,丛木图的脸色完全变了。
随着兄妹二人同时拔走长枪,丛木图带着剧烈的不甘从坐骑上摔下。
夏昭学看向夏昭衣,距离近了,夏昭衣看到了二哥眼睛里的激动和为她骄傲的欣然。
夏昭衣眼尾泛红,无须多说什么,无声胜有声。
她长枪一转,杀向下一人。
没多久,黎明天启,而后一直到正午,搜山结束,最后一个雪山营士兵被从隐蔽的角落中揪出。
夏兴明挥动大刀,砍下他的头颅。
“我们替国公爷报仇了!!”夏兴明大声吼道。
夏家军热泪盈眶,好多人嚎啕大哭。
酣战过后,一场酣梦。
傍晚,夏昭衣和夏昭学便醒了,没有久睡。
二人没有带随从,拎了两篮酒菜,去到荒泽谷的南坡。
风很大,夏昭学将酒洒在草皮上,夏昭衣站在他身侧,看着那些酒水被大风吹偏。
“父亲一定很欣慰,”夏昭学喑哑道,“自从家里出事后,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能手刃仇人。”
夏昭衣笑道:“相比起手刃仇人,父亲和大哥更感欣慰的事,一定是我们活得很好。”
夏昭学朝她看去,咧嘴一笑,皓齿洁白:“对。”
“所以,来,我们喝酒吃肉,让父亲高兴!”
夏昭学点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