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拳的距离,他挪完身子,累得满头是汗。
他低着头微微喘息着。
算了算日子,今天到时候了。
等午时一到,就该拉他问斩。
柳长街怎么也想不到,那日在半路上放了那弱质彬彬书生模样的犯人,回了县衙,他那兄弟竟二话不说向县官老爷告发了他。
被众兄弟拿下的时候,柳长街是茫然的。
他被押着跪到县老爷的桌前,一抬头,就见了正和老爷举杯对饮的大户。
大户掏了一袋赏钱扔给他那兄弟。
兄弟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毕恭毕敬地接过赏钱,回头给了柳长街一大脚。
他那兄弟领了赏,拉着众弟兄退了出去。
柳长街隐约听见兄弟晚上在醉香楼请大伙儿喝酒
“现在怎么办?人没了。”
柳长街垂着头,听见大户开口。
县老爷嘬了一口酒,笑着道:“到时候把头一蒙,只露个脖子,照样往街市口那么一推,咔嚓!谁知道他是不是那人?是不是,这都不重要,反正大伙儿想要看的,只是一颗人头落地罢了。”
两人笑得开怀,酒杯碰得响亮。
伏在地上的柳长街,从头凉到了脚。
3
这日立冬。
天阴阴的,有些要落雪的意思了。
不过街市口依旧人头攒动,挤挤挨挨,把条道儿围得水泄不通。
听说今天有砍头看,不少人从城外专门赶了来瞧。
午时已到。
街口搭起的高台上,赤膊的刽子手拍开了酒坛子,吞酒吐刀,摘了那蒙头囚犯颈后罪名,扬起了鬼头大刀。
刽子手大喝出声,砍头的刀凶猛地挥下。
紧接着,一枝利箭穿空而来,携着巨大的劲力将那刽子手钉在了高台一角的木桩上。
围着瞧的人群被马匹冲散。
一伙蒙面的山贼闯进了城。
他们是来劫法场。
4
“就在前头,大户的粮仓,外头有三四十个看护。”
柳长街倚在土坡后,微微探着身子,给身旁的那人指路。
他有些恍惚,怎么也不曾料到,那日顺手放过的书生样的男人,竟是伙儿山贼的二当家。
秦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长街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当差的,今晚上的活儿,不用你。”
柳长街只是摇头,苦笑。
当夜,落了半夜的雪,地上积雪直没人小腿。
天明就是小雪。
头一晚上大户的宅子被烧了,大户人躺在床上,脑袋飞了。
唯一留下的,是他粮仓,仓门大开。
村人们奔走相告,家家过节一样欢喜,奔了粮仓和大户的宅院废墟,能搬能拿的,一片砖瓦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