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的君臣相守,让他对于最核心的几个臣子的字迹,他几乎就算是闭着眼睛都可以分辨出来。
他领兵征战在外,太子监国,王猛、诸葛亮、房玄龄三名老臣共同辅佐太子,总理朝政。
而这小小的羊皮卷,上面的内容极其简短,却字字如同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李翔的心头上。
“臣等万死叩首,前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东乡侯王猛……于二月初三薨逝……洛阳举哀……”
后面似乎一些还有关于王猛病逝详情及身后安排的字句,但李翔却已经看不清了。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薨逝”二字之上,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风声、波涛声,将士们的呼吸声,元蒙皇子妃的娇笑声,在这一瞬间,似乎全都消失了。
王猛,那个从他十二岁开始便追随左右,跟随了他已经整整43年,为他出谋划策,统筹后勤,稳定朝局,亦师亦友的老人。
如今,没了?
几十年的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君臣相得,几十年的信任与依赖,仿佛在这一瞬间,被这张轻飘飘的信报彻底斩断。
是啊!
当初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那个时候,二十多岁的王猛也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们曾经一起扬马策鞭,一起站在宽阔的地图之前指点江山,描绘着他们心中日后的帝国蓝图。
少年郎领兵征战在外,那个青年就在后方默默的为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可是,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三年了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原来早就已经白发苍苍,行将就木了!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李翔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沙地上,触目惊心。
“陛下!!”
“御医!快传御医!”
身旁的霍去病、刑天等人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搀扶。
李翔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扫清漠北,饮马瀚海,带来的所有的意气风发,所有的豪情万丈,都从那双眼眸中迅速褪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悲痛与空洞。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封报丧的急信飘落在地。
李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无声地从那曾经锐利无比,此刻却只剩破碎的眼中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与嘴角的血迹混在一起。
他的脑海之中,过往四十三年之中发生的场景,如同放电影一样,快速的在他仪式之中流淌而过。
他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
“陛下!!!”
瀚海之滨的欢庆之地,瞬间乱作一团。
将领们的惊呼声,士兵们惶恐的张望,御医匆忙跑来的脚步声,与那永恒不变的波涛声交织在一起。
刚刚立下的功碑还矗立着,象征着无上的荣耀。
而它的缔造者,却已倒在突如其来的噩耗之下,陷入深深的悲痛与昏迷之中。
史载,帝登极于瀚海,勒石记功,犒赏三军,意气凌霄。然洛阳哀书骤至,报东乡侯薨。帝览毕悲恸呕血,昏厥于功碑之侧,自此圣体违和,天威顿沮。瀚海涛声竟作挽歌,凯旋之地骤成哀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