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句话,就算是出家人都会知道不是好话,横竖不是好话,容龙非常干脆的掐掉了自己的腹诽。
他们走到了一处院落前面的时候,慧箜站住了。
“再往前面走,就是僧人住的寮房了。”慧箜。
“是这样啊”容龙点点头,伸长脖子打量了一眼,“感觉没什么不一样,和我住的差不多。”
“本就是一样的。”
“方大人住的也是一样的吗?”
“方大人也是一样的。”
“方丈也是?诚安禅师也是?”
“也是一样的。”
容龙还想问什么,这一次慧箜先开了口:“想必如今月施主已经在斋堂,龙施主别忘了一开始的目的。”
好么,刚刚还是你我你我,如今又成了施主,容龙光知道六月的像孩脸,没想到和尚变脸也挺快。
容龙不准备买账:“那你不去吗?”
慧箜面上漏出一丝无奈:“我还要数钱,”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沉甸甸的布口袋,“我要等诚定法师和我一起数钱。诚定禅师是寺中的执事。”
容龙点点头,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那等会斋堂见了?”
慧箜点头:“斋堂见。”
容龙看着慧箜转身,很快的跨过月门,消失在那片青松之后。容龙盯着那一株青松发呆,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他或许可以和慧箜交上朋友。尘世中的那种,可以一起走在阳光下的那种。
容龙来到斋堂的时候发现在斋堂中多了许多香客,月鱼也在其中,诚安禅师在在前面,唯独不见了方卿和。他没印象是否在午膳的时候有见过方卿和,他想许是来晚了,可是等到僧人和香客默声落座,等到慧箜和另外一位老和尚匆匆赶来,也没见到方卿和。
容龙被安排在比丘后桌,他注意到斋堂中除了他们还有为数不少的比丘尼,月鱼被安排和其他女香客一同落座在比丘尼后面,大概这些是昨日辩经大会来的远客。斋堂安静,无人发声,月鱼只朝他挤了挤眼,具体什么意思容龙也不懂。只胡乱的冲她点头。
他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前方的慧明和尚看得清清楚楚,慧明给慧箜留了个位置。他清楚的看到他们之间的动作:慧箜偷偷地在桌下递了东西给了慧明和桑那东西十分眼熟,答案呼之欲出,等到传斋饭的和尚到了他眼前,他才想起来那该好像是弥勒殿功德箱的糖块。
他恍然大悟,他的表情看在传饭的和尚眼里,和尚顺势他添了满满一大碗的稻米粥。令他一顿晚饭吃的奇撑无比。
晚饭过后,就是晚课的时间,僧人开始往佛堂方向走,慧明和尚走在前面,笑嘻嘻和慧箜着什么,怕和人打交道的慧箜不时低头应和他的话,多看了一会就会发现,基本一路,都是慧明在,慧箜在听。
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慧箜走远,渐渐淹没在人群里,渐渐人群也不见了。刚刚热闹的殿门现在空空荡荡,远处晚课钟声传来,不一会儿,寂静的佛堂响起镣语的佛音。
他又站了一会,这时候困意上头,脑子渐渐糊成一片,他转身朝着寮房的方向准备走,就看到寥在一旁的月鱼。
月鱼对上他的视线,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不安,她:“刚刚我遇到那个方大人,”她指了指与他和慧箜走的相平行的路的方向,“方大人他有事要回金陵去了。让我把东西交给你,我不肯收,他只这本该就是你的。”
月鱼有些忐忑,眼神发飘,见容龙没话,连声音都低了一分:“方大人这是物归原主”
容龙接过那个眼熟的荷包,触手就摸到纸业和绸缎摩挲特有的手感,他打开荷包,果不其然就是刚刚他没有收下的金页子。
容龙的目光看向了寺门的方向,月鱼应该是斋饭前遇到的方卿和,一顿斋饭下来,方卿和估计已经快下山了。就算是要告别都来不及了。容龙盯着那个荷包上的万字纹路看了很久,他心念一动,忽然想起来什么。他匆匆把荷包往月鱼手上一塞,拔腿就往寺门的方向跑。
白塔寺很大,顺山而建,刚刚他和慧箜一路收香油钱是爬山,如今往回跑,算是下山,他用了比来短一倍的速度抵达了寺门。寺门已经没有了旁人,只有一个送客的沙弥,他很眼熟,正在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气喘吁吁的他。他不死心,一路跟了下去。
他来得及在山下的大道上看到远去的马车。
方卿和来的时候是轻装便衣,走的时候却阵仗隆重,随从来了很多,马车都有两辆,他没有看到方卿和,只看到一抹正在蹬车的紫色身影和如乌云般垂落腰际的青丝。
他看到人流的末尾,杨先生他们依然如常的跟在人群中,神情淡然闲适而又漠然,如那些随从一样,似乎他们真的是方家的随从,这件事情他们做了千百回,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或许看到了容龙,也或许没樱
容龙站在路口看了他们许久,到马车卷起的滚滚尘土落下。杨先生他们都没有回头。
他默默的走回了白塔寺,此时夜幕降临,门口那个焦黑的半截断木在夜色下形成了一个鬼影一样的存在。明明那是佛寺,却让人无端感觉阴深可怖,不想停留。
那个送客的沙弥已经离开,半合的寺门口只站着一个月鱼。见到他回来,月鱼明显松了一口气,她迎上前:“你去哪儿了,忽然就这样跑了。”
容龙有些心不在焉,他:“我去送送方大人。”
月鱼问:“送到了吗?”
容龙含糊点头:“送到了。”
月鱼便很高兴,:“我刚刚也和方大人再等等你,方大人只是笑。却不想还是见着了,”她又,“见了就好。”
容龙点点头,继续走。
月鱼跟着,手里依然握着那个荷包,:“这个。你别忘了。”她递过来,“我刚刚也看到了,是金页子。方大人给了你好贵重的东西。”
容龙还是不话,依然只是点点头。
闷头走了两步,他终于:“你替我收着吧,”见她还要些什么,便道,“不是要和我一起去江湖么?那放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
月鱼终于犹犹豫豫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