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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接风宴

殿前煌煌如昼,宫灯流彩,鼓乐声透过沉厚的夜色传来,滤去了喧嚣,只余下雍容庄重的余韵。少将军一行恰在此时抵达。

西域王赫连扎雍立在阶上,面色在宫灯下,透出几分疲态的浮白。太子则抢先一步下阶,他的笑容温煦得仿佛能让冬雪消融。可却让人无端想起,毒蛇发动攻击前,那瞬间静止的妖异和美丽:

“将军一路劳顿!白日城门前行的是国礼,今夜父王设的是家宴,专为将军洗尘。”

他侧身展臂,指向身后巍峨的殿宇,刻意将“家宴”二字说得清晰而温和,“此殿乃我西域历代君王议政宴饮之所,今日为将军敞开,还望将军莫嫌简慢,尽兴而归。请!”

他姿态恭敬,甚至亲自虚引了半步,将仰慕与殷勤做得十足。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渗入眼底。

少将军步履从容,一身墨绿绣金麒麟纹的锦袍,在满堂华彩中沉静得夺目。灯火映亮他侧脸,眉眼间却凝着远山寒雾般的疏淡。他拱手还礼,声调舒徐:“殿下此言,令外臣惶恐,亦深感荣幸。”

他略顿,语气似更诚恳:“能立于此地,于外臣而言,已是殊遇。外臣感念于心,必以诚相报。”

“将军过谦!快请!”太子侧身引路,姿态亲近,手臂似无意般欲虚扶。

殿内,西域王王于主座抬手示意,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只是那极力维持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强撑。

太子笑着上前:“父王这几日偶感风寒,太医叮嘱静养。只是听闻将军前来,定要亲自来见一见。”他侧身向将军示意,嘴角弧度完美,“今日将军是贵客,更是自家人,万万不要拘礼。父王虽喉间不适,不能多言,心意却是极诚的,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少将军垂首,声音清朗:“外臣受之有愧,实不敢当。“

“此乃西域陈酿玉人醉,埋于天水之畔十载,水脉清冽甘柔,最是温润,正合将军洗尘。小王为将军满上。”

太子已回至对面席位,亲自执起鎏金酒壶,隔着席案笑道::“将军今日可还安好?听闻城中车马杂乱,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太子执壶,亲自为少将军倾酒。暗红色的酒液注入夜光杯,少将军双手虚扶杯底,略一欠身:“谢殿下。”

待太子回座,他举杯却未饮。灯火映着他侧脸,眉目沉静,唯有眼底一抹微光,似深潭映月,清亮却看不真切。

“劳殿下挂心,车马冲撞,实属小事。”他顿了顿,唇角似乎极轻地弯了一下,又极快地掠过一丝仿若错觉的柔和。

“大王和太子既说是家宴。那外臣便斗胆僭越一回。殿下以诚相待,开此重门,外臣自当推心置腹,言无不尽。”

“外臣深知大王和太子仁政布于四方,一心为民,可谁知这都城之内,竟有人将天家的恩泽践踏于车轮之下。”少将军眼中似有讶异和愤慨:

“外臣深感痛心,浪费的虽是粮,可实实在损的却是天家的清名和民心,是大王和太子的一片仁德之心。”

“所以今日,”他重新抬起眼,眸中那点困惑散尽,“外臣向客省使提了个不情之请。不如让那户人家,将这些糟践之物,按市价折抵十倍,全数换成粟米,分与城中贫民。”

他再次举杯,这次,是向着御座和太子,稳稳一敬:“如此,既能小惩大戒,又能将其变成一桩彰显大王和太子殿下德政的美谈。”他声音里注入一种奇异的、具有煽动力的恳切,“唯有这样,才不辜负大王和太子殿下这一片爱民之心。”

“一点拙见,全凭大王、太子殿下圣裁。”他语气归于恭谨,随即仰头,喉结滚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子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笑容更深了几分:“将军所言,才是至理!小王敬将军!”他亦仰头饮尽,杯底亮出。

少将军的目光,浅浅掠过太子脸上那抹,精确到毫厘亦无可挑剔的弧度。其中关窍,便如掌上观棋,子子分明。

这城中的狼藉,西域皇室怎会不知?不过是任其腐朽罢了。这根本不是昏聩,而是君王的御下之术。

西域地薄,稼穑维艰。这些老弱妇孺,他们非但不是助力,反倒是耗损粮饷的累赘。他们的命,在权衡利弊的天平之上,轻如草芥。

而那些朱门大户、钟鸣鼎食之家,不过是王室温养的钱囊与粮仓。君王深谙祸水东引之道,待那民怨如野火燎原,择一二朱门,以雷霆之势问罪,敲山震虎。即得足以充盈国库的资财,亦能得百姓的民心。一石三鸟,不外如是。

少将军执起金樽,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抬眼看着御座上闭目养神的西域王,和旁边虽唇角含笑、眼中却无半分情绪的太子。

他们需要仁政这袭华美的衮服,来遮掩内里的疮痍;需要民心这面王旗,来标榜正统与天命。

这笔买卖,他们不亏?

所以,他那“十倍捐粮”之法,他们不会不允,亦只会罚的更重。

借冲撞使臣之名,行借刀杀人之举。这刀既然已递到他们手中,岂有不落下的道理?

他目光从太子殷切的脸上滑开,落在自己杯沿残留的酒渍上,那点湿痕很快在他眼底凝成了冰。

酒过三巡,公主方才风尘仆仆踏入殿门,裙摆沾着玉城特有的赭红沙尘,发髻微松,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显然是马不停蹄刚抵宫门。她无视太子,径直走到西域王座前:“儿臣回来迟了。”

赫连齐太子把玩着酒杯,轻笑:“王妹为玉城事务辛劳,接风宴已过半,入席吧。”

公主恍若未闻,径自走向末席。宽袖拂过案几,她执壶斟满一杯葡萄酒,仰首饮尽。暗红琼浆映着殿内烛火,在她喉间滑过一道流光。

公主的目光如冰刃般刮过少将军的脸,却在看清他眉眼轮廓的刹那,骤然凝住。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