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没人记得时间，仿佛只有十几分钟，又仿佛是几个小时。等林振宇手中的枪发出“咔咔”的空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子弹都打完了。</p>
“一排长，子弹……”林振宇大声的喊着一边拿住手边的手雷丢了出去。</p>
招呼他的又是几个点射，林振宇不得不缩回战壕里，只是这一缩，他才看到战壕里的情况。</p>
所有的人都倒下了。唯一能动的是卫生员，他一手抱着一个一个弹药箱，一手匍匐着往他这里爬，身后留下的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p>
林振宇瞳孔大睁，立刻跑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的，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也不站起来了，快速的朝卫生员爬去。</p>
“指导员……”卫生员一开口，嘴里就涌出大口的献血。</p>
林振宇爬到他身边，将人扶起来靠在他身上，也顾不得袖子脏不脏的问题就去帮他擦嘴角的血，但越擦越多……</p>
“没，没事……就是脾脏被打穿了。”卫生员冲着林振宇一笑，一口白牙也变成殷红色。</p>
“小张……你撑着，再撑一会儿，援兵就快来了。”林振宇捧着他的下巴，声音哽咽的都说不出来话，喉咙里跟堵了一块硬石头似的，难受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p>
“指……指导员……兄弟……们……都做到了。”林振宇扭头去看。就见一排长趴在弹药箱上，那样子像是睡着了似得。还有机枪手，他的头抵在枪膛上，一手还扣在扳机上，像是随时都能站起来再给敌人一梭子。还有其他的战士，有的仰面躺在地上，有的胳膊缺了一半，有的歪倒在地，周围的土地都被染红了。</p>
林振宇收回视线，一看怀里的卫生院小张也闭上了眼睛，只是他的嘴角依旧是翘着的。死了，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了。</p>
“……”林振宇绝望的张了张嘴巴，他想喊但喊不出声音，整个人死死的搂住怀里的人，腰背佝偻成弓形，无声的哭泣着。</p>
就这么停顿了十来秒，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p>
林振宇再一次抬起头来，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轻轻的将小张放下，而后抱起小张怀里的弹药箱，咬着腰走到自己的阵地。迅速的给步枪上膛。</p>
他不敢贸然的露头，于是拉响了一个手雷等了两秒后才丢出去。</p>
随着轰的一声，他听到了敌人的哀嚎声。</p>
好，很好，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p>
于是，林振宇一口气又丢了几个手雷。每丢一个就换一个地方。</p>
外面的敌人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本以为全部消灭了这群该死的敌人，结果又冒出好几个人来。</p>
林振宇能听到他们说话，但他们来的时培训了一些简单的越语。比如“速速投降缴枪不杀”，比如“你的上级是谁？”，在比如“你们有多少人”。</p>
林振宇脑子灵光，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也学到了一些基本的，他连猜带蒙的觉得这些人是想活捉他了。</p>
活捉？做尼玛的春秋大梦吧。</p>
林振宇手中的步枪上膛，背靠着战壕，检查了下自己的弹药。</p>
还有半个基数，应该够他打一会儿的，只要这条命还在。</p>
林振宇解开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他们来的结婚证来，打开，看着上面的人。</p>
多般配的一对啊。</p>
林振宇的眼神深深的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儿。他忽然十分庆幸自己守住了那最后一条线。</p>
“海燕，吾妻……”林振宇亲了一口照片上的赵海燕，而后将照片贴在自己的胸口仿佛那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他仰头看着夜空，月亮很圆很亮，但是看不到星星，这里早就被炸的烟雾缭绕，到处都是硝烟的味道，连树都失去了要它们的绿色，恹恹的，黑黢黢的。</p>
脚步声在一次靠近，林振宇收起结婚证，脱下头上的钢盔顶在枪口，刚举起来钢盔就被打的飞了出去。</p>
林振宇听到了枪声的大致方向。猫着腰小跑的几步后蓦地钻出战壕，抬手就对他左手11点钟方向来了一梭子，他也不看结果，打完就跑。干蹲下身就听到外面传来哀嚎声，但只一声就没了。</p>
林振宇继续，在战壕里来回穿梭，打几枪换个地方，或者丢个手榴弹。</p>
就这样又奇迹般的坚持了半个小时。</p>
他已经很累了，强弩之末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但看到地上躺着这么多的战友，还有在苦苦等他回来的赵海燕。</p>
不甘心啊，他要坚持，必须要坚持。</p>
喘息了几口气缓了缓后，林振宇刚一站起来就被一颗子弹打中，力道强的让他仰面倒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