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喊得是,他的名字,那他便不会再忍。
她细长的眉,紧紧皱在一起,身子止不住的抖,满脸痛苦。
她想靠近她的太阳,那炙热的源头,她想要被太阳融化。
可她不论怎么努力,都够不着那近在咫尺的阳光。
“说!说你叫我什么?”
她的脑袋好疼。
他的侧脸,他的眉,他的笑,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给她做饭的样子,无数的画面交织在她的脑海里。
她只觉得自己喊过他无数遍,可却一个都抓不住。
“老公……老公我想活……”
他手上的力道一松,她的双手立刻勾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撞了上去。
庄沐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晶莹透亮的水滴,从万里高空坠入了炽热奔腾的岩浆中,瞬间便蒸发为一缕水汽。
一道强光如闪电般强势的劈开她混沌的大脑。
这一次,她抓住了这道光。
然后她的世界,越来越亮。
她好像哭了。
哭得好大声。
……
不知是第几次转醒的时候,她悠然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依旧是他白看不腻的下颚角。
她想稍稍从他的怀里退出些许,去看他的睡颜,可腰间一紧,又被他拉了回去。
“醒了?要喝水么?”
她本能地颤了颤,脸倏地发烫。
从英国,到飞机上,再到家里。
她不知时间地点日期,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每次间歇喊她喝水……
“卓谨晏,在你面前,我自信不起来。”
听见她忽然喊他的名字,他便知道,她这次是真的醒了。
他揽过她腰间的大掌轻揉着她的背,不急着接话,等她通通将纠结的情绪,发出来。
“我不过是个以报仇为目的而活的孤女。你教我的那些为自己而活,不要在意,我通通抛弃了。在你面前,我抬不起头。”
她说完,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整个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想听故事么?”
他初醒时的嗓音,仍带着沙沙的粗粝感,像是砂纸磨着耳畔,酥酥麻麻的。
“外祖是英法华三国混血,曾经是个优秀的化学家。后来他因为制药方面的成就,伦敦那边想要留住他的专利,给他封了爵。”
“有很多人说,做科研的人,都不会做生意。但他却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生意越做越大,他的脾气个性却变了。”
“你见过我母亲,她的脾气个性你是知道的。在她年轻的时候,她负气离家出走过,去到了遥远的华国。”
说到这里,他又将她搂紧了一分。
“她遇到了你父亲,然后相爱了?”她扬起脸,猜测道。
他依旧闭着眼,唇角微勾,摇了摇头。
“她以为自己踏出了自由和独立的步伐,其实,一切都在外祖的掌控中。她在刻意安排的机缘巧合下,遇上了父亲。其实当时,外祖和我爷爷,曾是莫逆之交。那个年代,商业联姻,几乎是种流行。”
“我父亲是独子,两家人本来指望他能继承两边的事业,整合为一,母亲刚好可以成为他的助力。很可惜,我父亲一点都不喜欢经商。最后他顶不住压力,险些因抑郁而发生意外……”
她不曾想,他如此完美的人,身后竟也有如此一大块伤疤。
几乎下意识地,她亦往他怀里蹭了蹭。
“那时候,你几岁?”
“大概是,上学的年纪了。”他笼统的答道。
她的心口,忽而一颤。
他的记忆力,总是像最精准的电脑一样。会让他无法一下子说出准确数字的事,是有多不想记得。
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句歌词: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那时候的他,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