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降临,没有余晖,暗沉沉的空旷大殿里,仿佛起了雾,只剩下一根又一根黑色的梁柱,就像无数鬼祟的黑色身影……
柳奕朝前一直跑,跟着木地板和回转的长廊,应该能够走出这房子了吧?
这地方,实在是……好大!
柳奕越走越心惊。
“谁闯禁域?”铿啷一声,前方有个男人大喝道,吓得柳奕一个激灵。
铿啷铿啷的声音伴随着许多脚步声,从曲折的幽暗长廊深处传来,前方出现一队手执长戟的军士。
当先已有一个人影,飞快朝她奔来。
顾不得反应,柳奕已撒手扔出她的旧草鞋!
“大胆!”那个身着铠甲的军士大喝道。
柳奕回身便想逃,却想起前面除了那么老多柱子,哪里也没有藏身的地方。
进空间吧?
色还没完全黑透,时间多准没到。
柳奕朝漆黑的长廊间飞跑,顺便眯着眼睛试了试想回空间,果然还没反应。
身后传来许多饶呼喊声
“贼人闯入穹奥城?”
“此处禁地,何人能闯?”
“允王薨逝!”
“允王薨逝!”
这里是禁域,已很久没人来过……
嗵嗵嗵嗵!光着脚丫子撒腿飞奔的柳奕骤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正慢悠悠从一根大黑柱子后头转出来,站在前方的长廊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尾巴。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柳奕伸手撩开脸上的乱发,想用力看清楚一点,“二苗?”
“嗷”那影子伸了个懒腰。
没有时间想恁多“为什么”,跑得火起的柳奕只好扑身朝地上冲过去,顺手抓住了那个黑影。
“你这没良心的混蛋!”
一人,一猫,倏然滚落在青青黄黄的田地间。
淅沥嗦啰一阵响动,二苗在齐人高的庄稼里扑腾着跑远了。
明亮、温暖、四季如一,到处飘散着各种好闻的气味像花香、草香、还有庄稼成熟的香气。
柳奕从田地间爬起来,脸上被什么叶片拉出了一条口子。
哎哟她的娘!
可跑死她了。
还是空间里舒坦啊……
“混蛋!”
她朝空荡荡的田野里大喊一声,咧开嘴笑起来。
就可惜了她的草鞋。
还有,这下她可怎么办?
大靖朝的六月底,留宿在四旦里阙家的柳全忽地接到一个消息,本朝的老王上驾崩,新王上也登基了。
就在前段时间,农人们忙着生产自救,抢收纳税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大靖王朝已然完成了新一轮的政权交替……
听闻得什罗县中,各处官衙馆驿和交通要道已开始张贴榜文,告示乡民。
接下来,就会有改朝换代的一系列附赠项目。
譬如:全国举哀衣素,正在出徭役的民夫们全得放回家来,取消一切庆典,百姓的婚嫁都得推迟,诸多草集野市罢集一个月,不得屠宰犬羊……
总之,一国之主死了,从官到民,所有的生活都得围绕着表达哀思这一主题展开,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嬉乐欢腾的景象。
带信的人,是阙家三郎熟识的一个驿吏所遣,这么重要的事情,绝无差错。
综合这晚些时候所得的消息,柳全准备提前回家。
柳奕在空间里打着转。
今去的那地方诡异,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她也回不去。
不晓得她家阿娘发觉她“失踪”了没有?
偏偏,海螺跟着她爹出了门,离白芸里远着呢。
如果她从海螺里贸然钻出去,还不晓得会落在哪里。
阿娘就洗个澡的功夫,若知道她已经跑出多少里地,不得数落她半宿。
出去了,要是能在阿爷身边还好,若是不在,恁还比较麻烦。
之前,柳奕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每一次被迫穿越,她再通过海螺回到白芸里,从时间到空间上的误差都越来越大。
可她又不能总不出去……
这事情,不好交代。
柳奕躺在空地上,打了几个滚,还是理不出头绪,不如先把肚子填饱再?
从存放熟食的地方弄出半只卤鸡来,想一想,又生火打了个素什锦的热汤,顺便蒸两个馒头当主食……她有点想念紫菜虾米蛋花汤了。
紫菜,好像还有些存货,虾米却不多。
她还记得大靖的国土四面环海,以后,若是条件允许了,还要多弄些紫菜和海产。
柳奕慢条斯理吃着东西,脑子里空荡荡的。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在她的光脚背上。
“怎么?你想吃?”柳奕顺势一脚踩在滑溜溜的长尾巴上,柔软的触感就像在挠她的光脚心。
二苗蹭着她的腿边坐下,柳奕把手里啃了一半的卤鸡脖扔给它。
“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柳奕可不止一次发现它出现在奇怪的地方了,“还是这大半年,你就在那地方待了这么老长时间?”
“你倒是一点都不想家呢?”
狸猫低头专心啃着鸡,慢条斯理,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她还能跟一只猫什么?柳奕叹一口气,专心低头吃她的饭。
大靖朝泰锡八年,五月,王崩逝,谥号武帝。
六月,新王继位,建元永泰,昭告四方诸侯。
这位新任的年轻王上,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尊了梁於氏继母为王太后,又立了苇氏太子妃为王后。
第二件事,给满朝文武皆加官一级。尤其在先王去世后,积极参与葬礼筹备等事务的官员,再加一级。
顺便,再提拔了好些臣工,填补前数月诸位重臣陆续引退所留下的空缺。
除了先王在世时下诏所定的,太尉梁於氏国舅出任太傅辅国。
又有新任王后的母族苇氏家族等一干人众,也加官进爵。新王后的父亲苇氏出任太宰,地位仅次于三公。
稳住了朝中众臣,尤其是母族与妻族的诸位“舅爷”,年轻的王上才回头大赦下,体现恩浩荡,又下令减税一年,以表仁义治国的决心……
吃饱喝足,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柳奕,窝在金山下的大转椅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猫。
“我苗啊苗咱们到底是出去呢,还是不出去?”
只要能出现在她家附近,哪怕间隔着三五里地,她也好遮掩遮掩不是?
可一想到四旦里距离“她们村”还隔着老远的路。
恁总不止三五十里了吧?
柳奕觉得脑阔疼。
“苗啊苗,咱们可怎么回家呀喂……今晚要是回不去,俺娘会修理俺的喂……”
至于时间差,远比空间差更容易解决。
“找猫去了”,或许这理由还不错。
柳奕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猫,身下的转椅也吱扭吱扭转来转去。
在外面的世界里折腾了大半,吃饱喝足的柳奕开始在二苗细碎的呼噜声中一阵阵地犯困。
这会儿,她一定是在发饭晕,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点子也没樱
控制不住眼皮直打架,等她一觉睡醒了,柳奕迷迷糊糊想着,或许,就能想出办法来了。
当她醒来时,白芸里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