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前脚从未央宫出来,后脚就去了太医院,直等着林供奉回来。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宫里都传遍了:德嫔娘娘并没有身孕,不过是受了风寒,脾胃受凉罢了。但是楚皇仍是紧张不已,命林供奉好生开药,替德嫔娘娘调理着。
至于德嫔和李太后擅自出宫一事,本来也无人敢再提起,楚皇也没有再说,算是作罢了。不过从那天开始,楚皇晚上只在长乐宫歇着,竟是不再踏进中宫一步!一时,宫中谣言四起,人人都说,景后失了圣心,再翻不出什么大波浪了。
这两日,宁砚泠都在瑶华宫养病,楚皇免了她的请安,她甚至不用去景后和李太后处请安。
舒心日子过了没有两日,这日中午,宁砚泠在房里休息,绿袖在外面廊上读书。只听得一阵脚步声……
“娘娘,有人求见。”绿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没有说是何人求见,更兼有何事。她一时拿捏不准,便道:“快些请进来罢。”
门外转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公公。他笑眯眯地对宁砚泠道:“老奴给德嫔娘娘请安,德嫔娘娘身子可爽利了些罢?”
宁砚泠一看李公公这幅带着讨好的笑脸就全明白了,这算是太后派来安慰她的。可惜,打一巴掌换一颗糖,这事儿她觉得不上算,也不是小孩子,眼巴巴地图着这颗糖吃,讨这么一点子微不足道的甜头。
李公公不知她的心思,只笑得热络:“这下你算是真正出师了,咱家总算没有白教你一场,那日的凭栏一吐可是足可以记进内起居注的大手笔啊!”
“公公可别这么说。”宁砚泠淡淡道,“我受不起。”
“受不起?德嫔娘娘如今是真正攀上高枝了,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咱家就更排不上号了!”李公公看宁砚泠没有接自己的茬,估摸着她大约起了贰心,索性说点“好听的”出来敲打她一番。
“公公何必如此说,那日当众给我难堪的不还是太后娘娘?我可什么也没有说,话是陛下说的,气也是陛下自己生的。”宁砚泠淡淡道,如今的她早就不同于往日了。
“撇得好干净!就算陛下生了气,那也是因为德嫔娘娘你!”李公公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太后娘娘捧得起你,自然也踩得下你!”李公公眯起眼睛,眼神冰冷刻骨,“你说,要是陛下知道了你不过太后娘娘放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你猜,他会怎么做?”
“哗”李公公袖摆一扫,棋盘上的棋子又一次被扫落在地上。
宁砚泠忙去捡,那可是她看了好几天棋谱才解开的局,还没来得及给楚皇看过,竟然给这个阉竖给搅和了。
她从地上抬起头,看着李公公,笑道:“我失了圣心都是不打紧的。只是,太后娘娘是陛下的亲娘,竟然在亲儿子身边放棋子。你猜,陛下是怨我多一些,还是怨太后娘娘多一些?”
宁砚泠面上在笑,李公公的心里却在发毛。他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他一手教出来的小姑娘,已经会了一些他都不曾学会的本领,他看着她,因为难以企及,所以从心底里生出恐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