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的生命中有你这个人,而不只是个过客。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可是。
尽是些露水打湿的寒意。阿雅的第一篇中长篇顺利的出师不利。
得到出版社的退稿信息之后阿雅干脆把自己的稿件扔到一边,用目光狠狠地剜了那张废纸一眼。趴在桌子上,有些郁闷。
三火揉揉她的头。
心脏漏跳了一拍。
两人相处近一年,在上海也算是相依为命。
日久生情不是没道理的。
彼时的阿雅将成年的年纪,眼里是未褪去的稚气,一眼望去倒是有些灵气。
正是那看春风不喜,听夏蝉不烦,看秋枫不悲,看冬雪不叹,看不公不允敢面对的肆意年纪。
姑娘的心思单纯的很。
“乖,不气,带你撸串,我请客。”
对于阿雅来什么都比不上“我请客”仨字。
她现在只想暴富。
阿雅一边撸串一边哭,辣椒油跟眼泪糊在嘴边,她只觉得难受。
自此阿雅死了写作那条心,开始自行购买教材冲刺成人高考,跟三火的交流少了许多。
不过彼此仍是最为可靠的港湾,阿雅忙着赚钱顾不上学业,现状被三火发现,三火气得揪着阿雅的领子把她拖回家去。
勒令阿雅从此闭关学习,钱的事他负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三火恰好给她打电话。
“等你发达了,我也好蹭你的饭不是。”
二十五六的周水焱还不算太成熟,少年感极强,嗓音略微透出青涩的沙哑,用略微戏谑的语气,竟有些不出的魅力。
阿雅不语,拽过数学题,势要解出答案。
不然不睡觉。阿雅有点懵。
考完一,阿雅走进一家书店,想着买两本教辅,回去恶补,为明数学准备准备。
一瞥就看见旁边人读的杂志。
字字句句,都是熟悉的日日夜夜。
她不是被退稿了吗?!
阿雅顿时有些头脑发懵,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想来想去拿出来手机给三火打电话。
“喂,哥。”
“嗯?”
电话那头安静的很,偶尔听得见瓷器碰撞的叮当声。想来他在吃饭。
“我,我的稿子。”
“怎么了?”
“好像被发表了。”
三火的语调突然上扬。
“恭喜恭喜啊,赚了多少钱?”
“我,没拿稿费……不不不是没有稿费。”
“嗯?”
解释了半,阿雅终于清楚自己被盗稿的事情。
“见面吧。”
三火火急火燎来找阿雅。
“你想怎么处理?”
“我不想放弃。”
色渐暗,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笼罩两人,远处汽车的鸣笛声跟路边贩的叫卖声。
三火带阿雅玩遍了一条街。
远处少年的背影倒是单薄,白色恤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宝蓝色鹅绒般的夜空成了他的背景板。
一靠近三火,阿雅立刻窜出去挠他痒痒,三火不甘示弱,反攻开始。
什么正事都没谈。突然,三火就再也不露面了。
阿雅打过电话,没人接,不久之后再打,号码已经被注销了。
阿雅不甘心,去他家里找,没人应声就撬锁跳窗进去。
结果看见长针眼的东西,屋里的情侣差点没把玻璃叫碎了。
这才去找房东,得知三火搬走了。
直到几后成人高考成绩发布,阿雅顺利考上了普通大学的本科,随后面试成功,开始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做一个职员。
阿雅开始走出房门,学着做一个正常的漂。
有时候饶长大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阿雅穿上职业装,每忙来忙去的跑业务,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能支付得起她的房租跟正常的生活开销,偶尔多出来的钱,阿雅会寄回给家里去,或者满足一下自己。
学学化妆,逗逗猫狗。
阿雅时不时还会想起自己的作家梦,想起那章明明被退稿却还是发表聊,想起那夜幕下的少年用略微青涩的声音跟她讲的字字句句。阿雅工作后不久,收到一个信封,里面附了稿费计算方法,样刊,还有一塌钱。
最后抽出一张字条。
“你可以靠着这个养活自己,热爱就不要放弃。”
是三火的字体。
阿雅直奔三火的出租房。
这次她心翼翼的敲了门。
“你谁阿?”
开门的还是情侣。
最后阿雅跟去三火老家,周妈似乎早就听儿子过这个姑娘,并不惊讶,留着阿雅住了几。
三火跟阿雅一样的年纪也出来闯荡,不同的是在那个年纪的三火没人帮衬,仅凭一己之力闯出自己的地。
在黑暗的时期,三火不可避免的得了病。
一直靠着吃药,再加上三火的事业慢慢走上正轨,症状逐渐缓解。
但并不是完全好了。
那三火犯病,登了论坛想要找自杀方法,结果常用推荐一下子就给他推了阿雅的拜师贴。
他认真地看了看。
抑郁症患者的症状在于自卑,三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点用处。
他起身吃了药,回来就赶忙创了qq号,揣摩了半女生喜欢什么,几时后轩铭就诞生了。
盗稿事情发生之后,三火在自己微博上披露了出版社的阴暗,引起一大波书粉的躁动。
抛出证据后,三火又告到法院,打了一场漂亮的官司。
总之钱要回来了。
三火还没来得及开心,想着马上就是阿雅生日,想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
他忘了自己得罪的是一个影响力知名度都颇大的出版社,而这个出版社并没倒。
对方开始购买水军伪造证据,先是诚恳的承认自己雇枪手写文的错误,又附上周水焱拿钱的照片,声称三火人心不足蛇吞象。
开始全网封杀周水焱,锁了他的书,把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都下架。
舆论开始偏向出版社一方。
一个的网络作者还能做什么呢。
三火的病情开始复发,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身上到处是自残的痕迹。
他不敢见阿雅。
三火觉得世界真的很美好,虽然背后的大排档吵吵闹闹,可是背着斜挎包陪他走路的女孩儿真的很棒。
可是他不配。
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入流的作者,没有能力给金枝玉叶的贵人一个好的未来。
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神智都不清晰。
谋生的路子被断了,他又自尊的很,从来不愿做那求饶事。
于是在某一个平平常常的清晨,三火收拾好行李,找房东退租。
多余的钱他转到了阿雅的账户里。
就再没了踪迹。
每次房东回忆到这里,都忍不住感叹这周水焱真是个好人。
“自己都不想活了,还顾及到我这房子还要接着租,出走自杀,连死都那么干净。”
原来两个人是远离太阳系中心的王星跟海王星。
在孤独的宇宙里相互搀扶前进。
那个信封、那一叠用生命换来的第一桶金和那张字条,是他留的遗物。
所以阿雅再也没动过。
阿雅从周水焱的老家带了件衣服回来,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就当是寄托情思吧。
我拜故人半为鬼,我等故人人未归。
阿雅的故事里,桀骜一生的剑客终于碰见那个淑静的邻家渔女,为她挡了剑,为她丢了命。
渔女半生都活在思念里。
阿雅的记忆里,始终留着一席之地。
藏在那里的,是一段少年时期的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