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真的要帮靳大夫做粗话啊?”
看着自家主子拿着粗鄙的陶罐去打水,跟在后面的雅儿皱着眉头问着。
抱了许多干柴的严浒堂从她们身旁走过,听了这话立时反驳,“雅儿,大小姐做这事也没啥不好的,你啰嗦个啥呢?”
原本还打算在大少爷面前表现的雅儿,听到他们兄妹在帐房里吵嘴,心里就有些失望,这会严浒堂还支持大小姐自甘堕落,连大小姐都日日要做这杂活,自己能少得了啊。极端失望的雅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用手推着严浒堂,“你个该死的狗东西,大小姐何曾做过这些粗话,你竟然还支持,脑子坏掉了是吧?”
颜府已经没了,连大小姐都知道要靠自己努力去讨生活,这丫头还做着美梦,严浒堂冷笑着讥讽雅儿,“是你自己都不曾做过这粗话吧?你不乐意做,干嘛要把小姐当做自己的挡箭牌?”
“你,大小姐,你瞧他说的多难听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被戳破了心思,雅儿的脸挂不住,朝颜嫣柔吆喝起来。
雅儿贴身伺候了她十几年,对她的心思心里一清二白,颜嫣柔不想让心怀叵测的她跟着自己哥哥,也不想让自己再整日的为她费心神,淡然的喝止了她,“闭嘴,浒堂没说错,你若是嫌跟着我遭罪,有两条路可走,从颜家家被抄那一日起,我就不是大小姐,我给你卖身契,你也自由身,想做啥我也不再管你,二回到陵川徐府,在徐府做个伺候人的丫头,说不定还有翻身做主子的那一日。”
“小姐,你不能这样丢下奴婢不管啊?奴婢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大小姐你好啊。”
大少爷连亲妹妹都不管,自己个奴才,他岂会放在心上,雅儿不想跟着颜嫣柔做苦力,更不敢离开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紧扯着颜嫣柔的衣摆哭泣着央求。
拂开雅儿的手,颜嫣柔淡淡的说着,“路我已经给你指出,自己好好的想想吧。”
见她漠然离开,颜嫣柔要死的雅儿掩饰了眼里升腾的恨意,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怕被颜嫣柔纠缠,徐之卿一直熬到戌时才回了营地。
他怂的没敢进自己的帐篷,径直去找萧承风。
“哎,萧五,那颜家丫头这会在哪里啊?”
横了他一眼,萧承风讥讽的抽抽嘴角,“你个没出息的,问我这莫名其妙的话,她又不是我的人,我管人家在哪里做啥。我有这义务吗?”
见萧承风也不知道颜嫣柔在哪里,徐之卿气的跳起了脚,“萧五,你可不够哥们,哪次我去栗邑不去替你探望你那小媳妇,这点小忙你都不帮我?”
“好咯,别疯疯癫癫的,没个将领的模样,吃夜饭时,听靳老头说,那丫头跟着他打杂呢,看人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嘛。”见好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萧承风笑了出来。
这女人果然手段高明,来了就装成良善之人,想糊弄自己没门。
徐之卿说啥也不信萧承风的话,一脸凝重的叹气,“都是伪装的,那可是条美女蛇,我不怕都不行啊,你明儿做做好事,赶紧的给我把那瘟神送走。”
对于徐之卿这样抵触颜嫣柔,萧承风只是淡然一笑,“你整日忙着应对拓跋宏烈的反扑,哪里有这多余的闲心要操,今儿一晌的忙碌,你不累就陪我出去操练一番。”
“别,你还是饶了我吧,俩腿都快软的拉不起来,这会我还水米没沾牙呢,要去伙房找些吃食垫吧下肚子呢。”
手捂着空空的肚子,徐之卿一脸苦相。
夜静下来,颜嫣柔躺在木板和几块大石头铺成的床上,心里异常安宁。
睡在她对面的雅儿心里可是如翻开水花的滚水锅,盯着灰色帐篷顶的,她眼里闪动着阴狠的光芒,心里既恨颜知秋的冷漠,又恨颜嫣柔的自甘堕落,这蠢女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营地里做苦力,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听着隔壁床上雅儿不停的翻动身子,颜嫣柔冷冷的抽动着嘴角,在困苦的时候才能鉴定一个人的真心,身旁的这个雅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倒是严浒堂对自己忠心耿耿,人也实在厚道,雅儿自己是决计不能留在身边,不然哪日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果然她半夜起来起夜,身旁的床上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子,身上摸了摸被褥已经冰冷一团,人不知啥时候就离开了。
自己估算不错的话,雅儿那贱丫头这会应该偷摸着钻了自己哥哥的帐篷,哼,不怕死的难看,就可着劲的作吧。
天亮,一阵嘹亮的铜号在耳畔响起,一个激灵,颜嫣柔睁开了眼。
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两日来,她身子累到了极致,竟然睡的那么安然。
她匆忙穿着衣裳,眼神下意识的朝雅儿依然空空的床铺扫去。
这丢人败兴的玩意还没回来,难不成真的把自己当了半个主子!
正要开口低骂,听到帐篷帘子轻响,她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雅儿已经端着热水从帐篷门外进来。
“大小姐,你别急着出去,外面才亮,还冷的很呢,洗把脸也稳稳精神。”
抬起头扫了精神振奋的雅儿,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没褪尽的媚态,让颜嫣柔恶心的想呕吐。
装作不知道她做了啥事,她淡淡的说着,“你今儿倒是起的挺早,连热水都端过来,辛苦你了。”
雅儿害怕颜嫣柔知道自己半夜出去,从颜知秋的帐篷回来就悄悄在外面点火烧热水。
她垂下头,温和谦恭的回着颜嫣柔的话,“伺候大小姐是奴婢应分的活计,大小姐都能吃苦受累,哪有奴才坐着享福的呢。”
即使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颜嫣柔还是不客气的敲打着雅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没得让人以为咱盛京来的女人都是下作货。”
从昨儿这女人就阴阳怪气,雅儿也没深想她话里的含义,抬头微微一笑,“是呢,奴婢知道,往后奴婢一定会更尽心的伺候大小姐,给大小姐分担活计。”
这样的玩意,是一眼都不想多看,怎奈她才来军营,不想闹腾是非出来,颜嫣柔把心里蹿出的火压了下去。
颜嫣柔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做了他们主仆仨的早饭,仓促吃过,就拿着靳大夫的一大堆脏衣裳去找水源。
看着颜嫣柔抱着大木盆离开,雅儿眼里浮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颜嫣柔,想做个下贱的粗鄙妇人,你就去做,本姑娘才不会傻着脸陪着你呢。
仅仅两个时辰,军营里许多人都知道颜知秋的妹妹跟着靳大夫学医,人家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小姐却连洗衣裳这样的粗活也做,看来这妹妹的人品比哥哥要强许多。
听到小厮的汇报,颜知秋暴跳如雷,一挥衣袖,桌案上的东西全被他甩在地上,“去,把那贱丫头给我喊过来,真的不要脸了吗?想在军营里混,咋不找个成器的,跟着那个邋遢糟老头子算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