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容只觉一股怒气在胸腔中左冲右突,澎湃激荡无处可泄,起身便大踏步向正德院而去。
转过一处六角亭,踏上通向正德院的径,柳慕容不由放慢了脚步。
因莫宛如喜桂花,当初王芷兰重整正德院时,便在正德院前方的径两边种上许多桂花树,又在桂花树间随意的放了些石桌石凳。
李玉那一日,抱着孩子等着他回正德院,是坐在哪一张石凳上?
正恍惚间,不知柳母从何处冒了出来,一头平他身上,泪水就涮涮地往下落。
“文轩,你把五还给我,求你了,你别把他带边关去了……”柳母抓着他的手臂,身子下滑跪倒在柳慕容身前,哭的直抽抽。
“娘,你起身。”柳慕容忙扶她起来,她只是不肯,抱着他的双腿,仰着满是泪水的脸哀求他:“文轩,求你了,我只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了,你别把他带边关去,求你了……”
柳慕容只觉嗓子眼哽哽的,胸口似塞了一个硬块。他俯身把他母亲拉起揽在自己的怀中,含笑道:“您放心,五没有去边关。”
柳母半信半疑地瞅着他:“那他在哪儿?我找了他好几了,”柳母着,泪水又漫了出来,“家里我都找遍了,哪里都找不着。文轩,咱们的五去哪儿了啊?”
“娘,他不是喜欢射箭吗,我给他找了个弓箭师傅,送他去学箭了。”
“可为什么不把师傅请到府里来?”
柳慕容一手搂着母亲,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笑道:“那师傅脾气古怪,不肯上门,只得把他送人家里去。”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再过段时间,我保证,一定让您见着他。”
“好。”柳母脸上还有斑斑泪痕,却如孩子般裂嘴笑了,“我这就去吩咐她们多做点杏仁露,五爱喝。渐热了,还得让绣娘们给他多做一些春衫。”
柳母口中念叨着,兴冲冲的去了。
柳慕容目送着母亲离去,眼晴蓦地定住了。
他怔忡地盯着前面一女子身上,那女子穿着件紫色的纱裙,是那种极淡的如烟雾般的紫,只在纤细的腰间渐次晕浓下去,直至裙摆处渐变成深紫,似一朵绚丽的紫藤花。
初春的风徐徐拂动发丝绕到面颊,还带着几分凉意,初萌的嫩绿遍染了柳公府,满院香甜芬芳的青草气息。
那女子着这样的紫色纱裙,满头乌丝只随意用一根玉簪别着。她身姿娉婷袅娜,穿花拂柳般向他行来。
柳慕容梦魇般盯着她向他一步步走近。
“五爷。”随着一声娇滴滴的轻唤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袭鼻。
柳慕容如大梦顿醒,就见萍儿正立在他面前屈膝行礼。在他的目光中,微垂着头,双颊嫣红,含羞带怯。
他双眉紧紧蹙起,眼风一转,又见菊儿扶着莫宛如就站在稍后几步。
莫宛如站在一株桂花树下,树冠如盖,碧绿成荫,午后的阳光透过枝桠间洒在她的脸上,光影斑白。
她只静静看着他,看着他身前一身紫裙的萍儿,眼底有着脂粉也掩不去的青黑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