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云琪手腕剧痛,竹筒脱手飞出,滚落在草丛中。
“云琪!”贺聪分神看去,心神剧震。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分神刹那,刀疤脸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凶光大盛,鬼头大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斜劈而至。
‘嗤啦!’锋利的刀锋瞬间撕裂了贺聪左肩的衣衫,在他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半边臂膀。
剧痛如同烈火灼烧,但这痛楚非但没有击垮贺聪,反而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狂暴的怒火和无尽的战意。老庄主路飞影那日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无影飞影,本为一体!合璧之威,在于心意相通!’
这话让贺聪无视肩头剧痛,声音因激动和战意而微微发颤,“云琪姐姐!九影归一!心意相通!”
云琪瞬间领会,所有的惊慌在贺聪的呼喊中化为坚定的信念。她强忍手腕疼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好!”
贺聪长剑倏然高举,剑尖直指苍穹,清冷的月光仿佛被剑身吸引,沿着锋刃流淌而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形影相随!”他的剑势陡然变得宏大而包容,仿佛要容纳天地。
云琪心领神会,同时娇喝:“流云回雪!”她的剑招不再仅仅是灵动迅捷,更添了几分无影剑法特有的绵柔与韧性。两柄剑,一刚一柔,一实一虚,如同两条心意相通的银龙,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瞬间交缠在一起。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贺聪那刚猛无匹的无影剑招,此刻竟如流云般缠绵缱绻,巧妙地缠绕、牵引着敌人的兵器。而云琪那原本轻盈的飞影剑光,却爆发出凌厉无匹的穿透力,如同寒星坠落,精准地点向敌人招式中转瞬即逝的破绽。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在心意相通的催动下,竟水乳交融,相辅相成。
剑光交错,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蕴含着刚柔并济之力的死亡之网,瞬间将冲在最前的三名黑衣人笼罩其中。
刀疤脸和他的手下顿时感觉如同陷入泥沼,无论他们如何奋力劈砍突刺,手中的兵器仿佛都被无形的丝线缠绕、牵引,力量被卸去大半,招式变得滞涩无比。而对方那看似轻灵的剑尖,却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钻出,直指要害。
“这……这是什么邪门剑法?!”刀疤脸又惊又怒,额头青筋暴跳,奋力挥舞着鬼头大刀,却感觉像是在与整个天地对抗,憋屈得几乎吐血。其他黑衣人也阵脚大乱,惊呼连连。
趁着敌人心神大乱、招式迟滞之际,贺聪与云琪眼神交汇,心意相通。剑招瞬间由守转攻,如同决堤的洪流,连绵不绝地倾泻而出。每一剑都蕴含着两人融合后的力量,威力远超单独施展。
那刀疤脸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力不从心。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每一次格挡都感觉手臂酸麻。他只能凭借一股蛮力和凶性苦苦支撑,刀法渐渐失去了章法,只剩下本能的乱劈乱砍。
贺聪眼神锐利如电,瞬间看穿了他招式中的破绽。他故意虚晃一剑,剑光直刺刀疤脸面门,吸引其全力格挡!。
刀疤脸果然中计,鬼头大刀全力上撩。就在大刀撩起的瞬间,贺聪真正的杀招却在脚下。他身形一矮,如同猎豹般疾冲,灌注内力的一脚狠狠踹在刀疤脸支撑腿的膝盖。趁对方踉跄时剑锋一转,直指咽喉。
刀疤脸大惊失色,仓皇后退,却不慎踩空,滚下山坡。剩下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也仓皇逃窜。
贺聪没有追击,立刻转身查看云琪的情况:“你没事吧?”
云琪抓过他的手臂,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挡那一下?”
贺聪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小伤而已。”
“才不是小伤!”云琪抽泣着,忙从药囊取出金疮药为他包扎,“都怪我非要来看萤火虫……”
贺聪看着她颤抖的手指和滚落的泪珠,心中一痛:“云琪,看着我。”
云琪抬起泪眼。贺聪轻声道:“能保护你,我很开心。”
这句话让云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小心地包扎好伤口,突然扑进贺聪怀里,紧紧抱住他:“笨蛋……大笨蛋……”
贺聪僵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嗯,我是笨蛋。”
月光下,两个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萤火虫在他们周围飞舞,仿佛在为这对有情人点亮祝福的灯火。
片刻后,云琪眉头紧锁说道:“刚才那刀疤脸的招式……有些眼熟。”
贺聪说道:“是的,可我也不知他这是什么剑法。”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是‘断魂剑’的招式。”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爷爷路飞影缓步走来,月光下的面容显得格外沧桑。
贺聪心头一紧:“爷爷……您怎么……”
爷爷路飞影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解释:“我都看见了。”他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声,转身说道:“你们今晚的发现,证实了我多年的猜想。飞影与无影,本就是一套剑法。”
云琪惊讶地睁大眼睛:“爷爷,你的意思是……”
“当年我与霍豹同出一门,师父传授我们’九影剑法’。”路飞影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过去,“后来我们因其变故而分道扬镳——我认为,剑法应以‘形’为先,由繁入简,通过千锤百炼的招式臻于完美,再以形驭意,最终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之境。而霍豹则认为,剑道当以‘意’为本,心之所至,剑之所指,招式不过是意的载体,当不拘泥于形,追求‘无招胜有招’的化境。我们将完整的剑法一分为二,我取其‘形’之精粹,以飞影为名,重招法变幻,灵动迅捷。他取其‘意’之根本,以无影为号,重心法运转,内力凝练。所以形成无影为骨,飞影为血,而各自发展。”
贺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两套剑法看似迥异,其根基、步法、乃至某些发力方式,竟能如此契合无间。就像骨与血,本就该是一体!”
路飞影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目光在贺聪和云琪之间流转:“是啊,骨血相依,方能生机勃勃。更难得的是,你们这两个孩子,不仅凭借自己的悟性隐约察觉到了这点。更在生死关头,凭借心意相通,找到了让这分离的骨血重新相融的方法。这或许是冥冥之中,师父在天之灵的指引。”他语气中充满了欣慰。然而,这份欣慰很快被凝重取代,他压低声音,语气异常严肃:“但今晚之事,以及我们之间的谈话,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句!那伙黑衣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背后之人,所图非小!”
云琪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眼中闪烁着担忧和决心:“爷爷,您知道他们是谁?那个刀疤脸……”
路飞影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沉重:“一群被贪婪蒙蔽了双眼、被野心驱使的鬣狗罢了。他们一直在暗中觊觎、探寻我飞影山庄剑法的最高奥秘——‘一剑化九影’的秘密!”他目光转向贺聪,带着深切的忧虑和不容置疑的关切,“贺少年,你肩上有伤,又身负剑法之秘,近日切莫单独行动!山庄之内,也未必全然安全。”这最后的提醒,如同重锤敲在贺聪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