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集市的喧嚣声,混着药材特有的清香飘上山道。贺聪慢慢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处,两道剑痕印记微微发烫,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特殊的缘分。
“云琪。”这次他喊得很自然,眼中满是温柔,“回去后……能教我认当归吗?我老是分不清它们和普通野草。”
云琪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宛如月牙:“那你得先保证,不再把我的药锄当剑耍。”贺聪认真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满是甜蜜。
验收完药材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琪提议道:“今天大家辛苦了,不如我们吃了饭再回山庄。”
雷天鸣与其他三个小师弟都十分高兴,雷天鸣更是爽朗大笑,促狭地目光在贺聪和云琪之间转了个来回,朗声道:“哈哈,好!今天托贺师弟的福,大家伙儿都沾光!云琪师妹做东,我们既要好好感谢师妹,更得好好‘祝福’一下我们贺师弟啊!大家说是不是?”最后一句,他刻意拔高了声调,眼神里的揶揄几乎要溢出来。
酒楼雅间内,饭菜香气四溢。贺聪坐下来后,眼神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身旁的云琪那边瞟。云琪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米饭,小巧的耳垂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仿佛能滴出血来。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贺聪的视线,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颤,一根筷子差点滑落。
贺聪心里‘咯噔’一下,雷师兄那句‘祝福’和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在脑中炸开。他连忙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注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云琪她……对我……?不会吧?她可是庄主千金,剑法高超,聪慧灵秀,如明珠般耀眼……怎么会看上我这个除了练剑就只会种草的愣头青?可师兄说得那般笃定……而且……云琪最近确实……每次靠近都会脸红,练剑时指尖相触也会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缩回……’
“贺师弟!”雷天鸣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声音洪亮,“发什么愣呢?云琪师妹特意请客,菜都要凉了!还不快吃?”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贺聪给云琪夹菜。
“啊?哦!哦!”贺聪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碗里的米饭都快被无意识戳成米糊了。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正好撞进云琪那双带着疑惑与关切、清澈见底的眸子里。
“你……没事吧?”云琪轻声问道,声音柔柔的。
“没、没事!就是……有点走神!”贺聪连忙摇头摆手,耳根的红晕却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
雷天鸣在旁边看得直拍大腿,心里暗骂这小子真是块千年不化的顽石,话都递到嘴边了还接不住。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声音,对着云琪说道:“对了,云琪师妹!我今早进城时听人说,城西新开了家‘凝香阁’,据说是从苏杭那边直接运来的顶级胭脂水粉,连知府夫人都赞不绝口。你要不要待会儿去瞧瞧?女孩子家,总要打扮打扮。”
云琪一愣,下意识地飞快瞥了贺聪一眼,见他正埋头苦吃,才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我平日练剑居多,对这些胭脂水粉,其实……不太上心。”
“那正好啊!”雷天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轻响,脸上堆满了“我懂”的笑容,“我们贺师弟更是个榆木疙瘩,除了剑谱和草药,眼里就没别的!我看你俩兴趣相投,不如一起去城东的‘百炼坊’逛逛?听说他们新到了一批北海寒铁锻造的剑胚,锋利坚韧,吹毛断发!贺师弟正好缺把趁手的好剑,师妹你也去开开眼?”他一边说,一边朝贺聪疯狂挤眉弄眼。
贺聪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嘴里还塞着半块肉,完全没跟上节奏。
云琪的脸颊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虾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怯:“如果……如果贺师弟愿意去的话……”
“啊?我?哦……好、好啊。”贺聪在雷天鸣几乎要抽筋的眼色攻势下,终于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只是那表情依旧懵懂。
其他三位小师弟看着这对明明情愫暗生却偏偏不开窍的师兄师姐,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对着碗里的菜猛攻,生怕一不小心就笑喷出来。这一餐饭,就在雷天鸣的极力撮合、众人的无声调笑以及两位主角的羞涩懵懂中,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饭后,贺聪和云琪并肩走在通往城东‘百炼坊’的街道上。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一臂的距离,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和尴尬,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贺聪脑子里还在反复咀嚼雷师兄的话和云琪的反应,越想心跳越快,手心也沁出了薄汗。他偷偷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女。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淡青色罗裙,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肌肤胜雪,在夕阳柔和的光线下,整个人清丽脱俗,宛如画中走出的凌波仙子。
“那个……”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尴尬地顿住,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你……你先说。”贺聪挠了挠头,脸上带着腼腆而真诚的笑容。
云琪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住眸中的羞涩,声音轻细:“你……你不觉得雷师兄今天……是不是有点……过于热心了?”她指的是撮合他们单独去兵器铺的事。
贺聪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腾’地一下更红了,结巴道:“啊?有、有吗?雷师兄他……他一直都这么……古道热肠……”他努力想为雷天鸣‘辩解’,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云琪轻轻‘嗯’了一声,粉颊微红,又陷入了沉默,只是绞着衣角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贺聪心里着急,像有只小猫在挠。他既想确认些什么,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更怕唐突了佳人。犹豫挣扎了半晌,他终于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云琪……雷师兄说……说你对……”后面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却像被黏住了似的,怎么也吐不出来。
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让开!都滚开!”一阵粗暴的呵斥和人群惊慌的避让声从前方街口传来。
贺聪和云琪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神情彪悍的武者,气势汹汹地推开人群,朝他们这个方向大步走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如同趴着一条丑陋的蜈蚣。他眼神凶狠如饿狼,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毫不掩饰的恶意,这人正是上次在断崖被贺聪击退的那个刀疤脸头目!
那刀疤脸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贺聪身上,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狂喜,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恨意:“哈哈哈!真是冤家路窄!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上次的账,今天老子要连本带利跟你算个清楚。兄弟们,围起来!”
“小心!他们冲你来的!”云琪脸色骤变,瞬间从羞涩中惊醒,下意识地往贺聪身边紧靠一步,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眼神锐利如冰。
贺聪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羞涩瞬间消散无踪,如同寒冰乍破,取而代之的是剑客临敌时特有的冰冷、锐利与沉静。他微微侧身,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将云琪牢牢护在自己身后,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他目光如电,直视刀疤脸,语气冰冷而坚定,字字清晰:“哼!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想算账?我奉陪到底!不过,想以多欺少?这就是你所谓的‘了断’?未免太不入流!”
刀疤脸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厉声咆哮:“少他妈废话!老子今天不仅要废了你的剑,打断你的手脚,还要让你跪在老子面前磕头求饶!给我上!先废了那小子!”
“锵啷啷——!”十几名黑衣武者同时拔出兵刃,寒光闪烁,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浓烈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笼罩了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