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多木齐将军见两马分道扬镳,又看不清马背上的人,指示自己的属下分道去追,他自己也寻了个方向追去。
和后面的追兵距离,依旧越拉越近,一匹马驮着两人,四蹄跑得更加缓慢。
陡然,后面密箭如雨,嗖嗖而来,原来已经到了羽箭的射程里。
伊娜被李瑾拦腰一抱,两人陡然跌下马去,顺势在地上一滚,顺着踱满霜的斜草坡一路滚下河去。
那马儿陡然感到背上一轻,四蹄飞驰,流星一样射了出去,后面的人吆喝着紧追不止。
河面结了薄薄一层冰,两个人重量一砸上去,冰面瞬间四面开花,水涌冰裂。
腊月冰窟也不及如此,伊娜只感到刹那有万千的冰刀刮着自己每一片肌肤,冻到入骨,冰到麻木。
河面上方结着薄冰,下面的冰水却是流动的。
还有什么比这更致命的,冰面横在眼前,就是一方巨大的,锋利的刀刃,可河水推着她和李瑾的脖子往上送。
在河水的冲击下,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陡然,李瑾一手拿出了二王爷那把弯刀,不断在前飞舞着,可他飞刀破冰的速度怎能赶得上那流动河水的速度,眼见伊娜就要撞上那冰口。
李瑾将她一抱,自己后背往前一挡,他闷哼一声,紧紧抱着伊娜,不放手。
本冰冻入骨的身体,陡然得到一丝暖气,伊娜张了张被冰水冻乌的嘴唇问:“你怎么样了?”
话语未落,李瑾又发出一丝闷哼。
伊娜用力撑开结满霜渣的眼眸,借着皎皎莹白冰面反射出的光,见他死死紧绷的唇角溢出一流血红。
岸上骤然马蹄急促,那些追兵定然是追上了马儿,没有见到人,又一路寻回来的。
伊娜心一横,陡然将麻木的双腿在水下盘上李瑾的腰,拼力吸了一口气,覆上李瑾的唇,按着他往冰面下潜去。
伊娜从来都不是一个等死的性子,就算要死,她也要搏一搏。
冰冻入骨的冷水推着麻木的二人,在冰面下磕磕拌拌往下游漂去。
岸上的追兵打着火把四处搜寻,见斜草坡上有滚动的痕迹,急忙滑下去,见冰面破裂,不见人影,不禁用草原话说:“这两个刺客,不是被冰割死也是被河水冻死,我们先回去报告给多木齐将军。”
几人不放心,又沿着河岸搜寻了一段,确定没有上岸的痕迹,才放心打马回去。
伊娜恍惚里,在水里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得女人,她的眼睛就像大漠的夜空一样璀璨,她穿着兰国的服饰,身上裹着一条火红的沙丽,温暖的朝自己伸出双手。
伊娜想要放开李瑾,让河水推着自己往她的怀抱而去。
河水骤然不冷了,她感到无比的舒适,就像飘到了云端,暖暖如她向往已久,母亲的怀抱。
乍然,她被李瑾拼力一拉,两人双双破冰而出,刺骨入髓的寒冷再一次袭来,李瑾拖着她,抓住岸边倒俯在冰面上的枯草丛,一点一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岸边的草甸上。
不断搓着她的手,李瑾左右拍着她的脸,见她乌青的面孔死一般冷寂,他死命抱着她,不断摇搡着她:“伊娜,伊娜,不要睡,不许睡。”
陡然被人从云端里扯下来,伊娜缓缓睁开如有千斤的眼皮,猛地吐了一口水,回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冰面,麻木的四肢在李瑾不断的搓揉下恢复了痛麻,皮肤上如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见她悠悠醒来,李瑾焦急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长长的缓了一口气,他陡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他双臂紧紧锢着她,好害怕她就那样躺在那里,再也不活过来。
他从没有一刻,像方才这般,害怕失去一个人。
“李瑾,我喘不过气来了。”伊娜有气无力说。
“嗯?”李瑾抱得更紧了,乍然又松开手,惊喜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她终于肯叫他的名字了,是不是她的心里终于有他的一席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