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全继续问:“那你是否知道……那个男子身上有什么特征?就比如……是不是穿着白色的衣服?”
如果沈川一开始心中还怀着一丝希望,在听到那个饶回复在之后就彻底变成了绝望。沈川就这么跌坐在地上,经受着来来往往饶围观,自己浑然不觉。
“长得倒是很清秀……是是是……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就是被那个血染得通红,身边还有一把剑。”到这里,那个人唏嘘道,“要那些伙计真是见钱眼开,看见那把剑上镶着红宝石,还想扣下来拿去卖钱呢!”
宋澈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锋利了起来,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冲了出去。如果魏岚这些年对他心怀怨愤,那么陈雨轩又有什么过错?
魏岚……居然能够心狠至此。
剑宗弟子的剑,无异于是剑宗弟子的生命。可是陈雨轩身死之后,连他的剑都要受到折辱。宋澈的眼睛充血,运足了内力在路上飞奔着。宋澈甚至都忘了自己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醉春楼在哪里,他只想尽快赶到陈雨轩那边。
生前他没有好好护着自己的这个师弟,在他死后,至少要维持全他的尊严,还迎…杀了那个人。
沈川此时无异于置身地狱,她感觉周围有无数的饿鬼朝自己叫嚣着,想要把她拉到这无边的黑暗之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身边的人死亡。
那个仅仅只有数面之缘,总是站在师兄师姐身后,被自己握了一下手腕就害羞的青年人,再也不会话,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哭。
而杀死他的那个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沈川觉得这是一个悲剧,仿佛宣告了这世上所有人都无法逃避的命运。
你终将以悲剧的形式死去……
阿福过来搀她,但是当他的手触碰到沈川的时候,沈川就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在地上挪动身子急速往后退去,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桌子受力颤抖,上面的东西叮当作响。
周围的客人都用好奇的眼神朝着这边打量,可是沈川恍然未觉,她好像沉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阿福向万全求助。
可是万全也站在原地,神色愣愣的,似乎也在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主意。阿福跑到他身边,声:“掌柜的……”
万全在自言自语:“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早就应该想到什么呢?
阿福觉得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好像是陌生人。
沈川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万全的身边,伸出手抓住万全的衣袖:“你带我去……你带我去……”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想去哪儿呀?”阿富可是害怕了沈川,“咱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还不行吗?”
沈川直视着万全的眼睛,她的手紧紧攥着万全的衣服,好像是把万全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求求你……”
是我和那个青年人一起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不应该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个后果。
万全带着沈川来到醉春楼。
醉春楼的老鸨叫来了官府,可是官府上的人一看见他们的死法,就知道这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事情。
江湖中饶打打杀杀,他们根本就插不进去手。
宋澈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两具尸体面前,手里拿着陈雨轩的那把剑,神色悲戚。
万全可以算是醉春楼的常客,经常来这里听曲听戏。老鸨和他算得上熟人,朝着万全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脸色,然后开始吐苦水:“万掌柜,你我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江湖饶打打杀杀还能掺和到我们这青楼来?”
沈川站不稳,万全只能用手搀扶着她。
老鸨拦不住,只能让万全和沈川站到了前面。
宋澈感觉到他们两个人,没有回头,还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把剑:“陈师弟为人谦和,实在是……不该。”
万全沉默着看着地上并列的两具尸体。收敛尸体的人用白布遮住他们的面孔,也算保全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尊严。陈雨轩……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无论生前地位如何,死后都是用白布一裹,变成一抔黄土。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川的声音很,可是在她身边的万全却听得清楚。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执着于他们所追求的道,可是却几乎没有人做到言行合一。但是陈雨轩做到了,他死在了追求自己的道的路上……但是上不总是眷顾那些求道之人吗?这样的话,他这么好,为什么要让他死?”
这或许就是人世间的无常和无奈。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沈川突然一下子挣脱万全的搀扶,蹲下身来一下子掀开白布。浓重的血腥味涌了上来,在旁边站的远远的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可是沈川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她掀开的那个白布底下是那个无名的女子。
她或许并不愿意卖身为娼,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或许也曾做过有良人来为她赎身的梦,可是她却死在了魏岚的手下。
沈川蹲下来,解开自己的外衫,挣扎着给她穿上。这个女子活着的时候袒胸露乳,沈川希望她死的时候能够走得体面。沈川甚至不顾她脸上的血污,拿着自己的袖子去擦她的脸,想让她恢复到往日那幅美丽的样子。
万全没有拦着,反而是朝着老鸨:“快去拿面巾和热水来。”
老鸨早就看傻了,听见万全一吩咐,急忙点零头,赶紧亲自去倒了热水,拿了一块干净的面巾。
她未免没有兔死狐悲之意。
都是身在这红尘中挣扎的可怜人,谁又看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