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夜,陈千钧就被自家姑父给喊到了屋里去。那里有一处暗室,乃之前军机大营的兵将特设的,七八间屋子相通,地底下埋着错综复杂的暗道用以连接。只可惜已被闲置了近二十年了,再无人使用过。可李贽却瞒着宅院的管事偷偷用了,不仅用了还将陈千钧也喊了进来吩咐事情。
暗室里不接日光,只有两三盏烛灯摇曳着光芒,同幽暗潮湿的黑夜咬合、厮杀。陈千钧心里本就惧怕这位温吞如水的姑父,现下因强娶强嫁则又让他心里头多出些许的逃离与反感来。
他带着恐惧和猜疑沿着冗长的地道慢慢往暗室走去。可还未到暗室跟前,就听到从前方传来阵阵的呻吟声,带着赢弱的哭腔,却又有撩拨人的意味。
陈千钧停了脚步,不敢细听,也不敢往前,他怕自己再见到十年前那一幕,更怕比记忆中更具象的真实会让他抑制不住直接吐出来。结果一个晃神,手里秉持的烛台就从手心里滑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如霹雳惊雷。可陈千钧分明还听到了那应声而起的惊呼声,就从那暗室里头传来,他听的真真切切。
“谁?千钧吗?进来!”
不带有一丝容人反驳的空闲和强势,李贽直接唤了陈千钧让他进来。几乎是陈千钧压着灯光走进去的瞬间,就见李贽的身侧就钻出来一人,急匆匆地裹着衣袍擦着他的肩膀跑出去了。
那模样眼角很像是在姑父身边服侍的小智。
陈千钧不敢深想了,他努力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从愈发清晰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可他越是这样,胃里便越是翻江倒海。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吩咐给你。”
李贽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进些,可陈千钧恭恭敬敬作了揖,只进了一步。
“姑父请讲。”他道。
李贽心里冷笑一声,望着自己小侄的目光又多了一些玩味的笑意,可嘴上还要装出不以为然的语气,说:“温家姑娘不必求娶了!他温钊仁今日已经跟我说的明明白白要做个忠臣、只侍君主的!”
“他当真这么说的?”陈千钧听此却诧异的不行,忙追问:“难道一点都不顾及了吗?”
“当真!”李贽点点头,然后扯了一旁的毯子掩了掩自己光洁的腹部,“所以……好生想想该如何帮我出这口气吧!我虽不主动绊他的脚,可并不代表你们也不能!”
陈千钧心里如翻了五味瓶,他有些气不过温钊仁两皆不选的态度,仿佛这么做就是弃自己于不顾之地了。可自己跟他又哪里是一队的呢?
“是,千钧知道了。”他点头应下。
“嗯,今年就是圣上的六十生辰了,待到了冬初,你跟昭如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李贽再说,陈千钧却不再作答了,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怎的?你不愿?还是仍想娶那位温家的姑娘来?”
陈千钧自察不妙,只好上前恭维道:“姑父误会了,我并无二心。”
“你最好如此,”他冷笑一声,然后用手撑起身子,将垂下来的青丝尽数拢到脑后,“昭如的婚事,只要圣上不摇头,你便只能是她的夫君,而她便只能是你唯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