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好奇地出声,“弟弟何名?”
少年这才朝他点头道:“小弟刘文静,见过兄长”
刘文静?
刘执失神,这是一位开唐元勋,是李渊的谋主,助李渊从太原起兵,定鼎长安后,因酒后失言而被李渊所疑,下场虽不是太好,可智计却是谁也不敢轻视的。
“文静,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小弟近年来都一直随着两位兄长学习,父亲回来时也偶有指导。”
“你父亲?”
“好教兄长知道,文静父亲乃是北原道参事,刘政会”
刘执这才恍然地点头,走进了祖祠之中。
祖祠宏大,香火不绝,当中暖洋洋的。
抬头四看,灵牌密密麻麻的,有两千多樽。
“兄长,这里只有主脉的灵位,侧面还有一座祠堂,供奉着所有逝去的先人”
刘文静在旁出声,面色肃穆。
刘执点头,“文静,你先出去吧,为兄今夜便待在此处了,吩咐下人,不要过来打扰”
“是,兄长”,刘文静回着,便缓缓退出。
刘执面色肃穆,开始从最上首看起:刘氏二代祖刘盈之灵位。
二代祖?始祖的呢?
刘执疑惑着,继续往下……然后,又看到了一座醒目的灵位:大秦镇军大将军,邺国公,刘氏五世祖刘秀之灵位。
镇军大将军,从一品,主掌内卫,可调动大秦除边军以外的所有军事力量,乃是皇室的咽喉要职。
但不常设,已经有近百年没有人获得这个军职了。
再往下……黑甲军少帅,刘氏子弟刘烈之灵位。
看着这尊灵位,刘执久久沉默。
“父亲”,他低喃开口,缓缓跪倒。
“孙儿,你知道吗?爷爷这辈子最大的恨事,便是折损了你的父亲,我的烈儿啊……”
爷爷醉酒后的哭嚎声再度在脑海响彻,“我的烈儿,那可是百年难出的英杰,军略谋算俱精,十八之龄便突破了超级,何等英才,却……”
“爷爷心痛啊,孙儿你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你父亲死不见尸,那是我刘氏骗人的鬼话,他的尸体其实早就找到了,只是……只是……”
爷爷刘泰说不下去,万千的悲痛袭上心头,他浑身颤抖着,胸中冲出滔天的恨意和杀意。
“……歹人扒走了他的皮,扒走了他的皮啊……”
爷爷无力地瘫倒在地,严重流淌出血泪。
那时候,他年幼,不懂这是为何,后来他长大了些,爷爷却再不提及,更不许他追问关于父母的过往。
可他的记忆,却将那时的一切深深的记着,根本没有忘却过。
爷爷弥留的当夜,这才朝他重新提及。
“孙儿,你要记得,你的父亲,一定是被阴谋迫害的,他的致命伤,不在前胸,而是在后心之中。”
“以你父亲的修为,若是一心防备,根本无人能够近身,那就只能说明,他当时的后背根本没有防备,交托给了可以倚重之人。”
“可是,他却被无情地出卖了,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孙儿,你要记住,以后处世,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宁做寒冬松柏,勿为夏春暖菊。”
爷爷不断地重复着,叮嘱着,他就要去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孙儿。
他眼中含泪,有着万般不舍和不安。
“我就要走了,可我的孙儿还未长成,谁来替我照顾他,照顾我可怜的孙儿”
爷爷绝望地说着,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可以交托的人。
“爷爷,孙儿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您放心”,他出声安慰着,心间也是不舍,悲痛。
“还有你的母亲,我的儿媳,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怎么可能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爷爷不相信,不相信呐”
最后,爷爷终于快坚持不住了,急忙又勉力道:
“孙儿,你一定要找到她,找到你的母亲,帮爷爷说一句……说一句……对…不…起”
爷爷就这样走了,带着满面的不甘和愧疚,眼睛大大的睁着,与世长辞。
刘执眼中滑下泪来,“父亲,您知道吗?爷爷真的好想你,足足想了你十四年。”
“他那么骄傲的人,却在最后说出了一句对不起……您很不孝啊,怎么可以就这般抛下爷爷先走呢”
刘执哀声说着,心下有着太多的遗憾和不甘。
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竟然成为了而今的模样。
还有母亲,如果还活着,为何不来寻他呢?
以他如今的名头,全天下都知道了,如果母亲还活着,肯定也听闻了的。
虽不知爷爷为何笃定母亲不曾逝去,可他相信爷爷,就算是谎言,那也是一个他不愿自己的孙儿变作一个心间没有了希翼的孤儿。
父亲的死,母亲的失踪,成为了他心间的执念,这也是爷爷的执念。
所以,他叫刘执,执念的执。
爷爷是要他牢牢地记住这一切,不要或忘,不要忘却父亲刘烈的仇,不要忘却寻回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