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颔首,虽不知她遇着了什么,总而言之定然不是怜止可以想象的。此时倒对祥良媛生了些同病相怜之感,相比之下,自己此前遭遇是巫见大巫,倒也不算什么了,于是连衣袖也任由她扯着,一路同行前往蓬莱也好壮胆。
所幸去蓬莱岛的路上再没有什么鬼鬼怪怪的事儿,水洲西岸附近聚了三三两两几个宫嫔,人影并不杂乱,也有几个女官、宫媵等聚在左右,水中灯光点点,五颜六色的顺风流去,叫人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不少。示意丫头提过那盏尚完整的琉璃风灯来,去了提柄,郑重地双手捧着放在水边,见它悠悠一荡,马上往水中央去了。
此时如释重负,双手合十拢在胸前,阖眸祈愿时脑中却一片空白,好容易想到了,只是祝愿人事皆平安,莫有无端之祸。睁开眼看向身边魏氏,大抵是因为与她一道走过来,对本不熟悉的人也多了莫名的信任感:“好容易到了这儿,已是晚了不少,良媛也早早放灯吧。”
话音刚落,方漂入水中的灯便动了一下,紧接着扑过一个水花,“扑通”一声,下意识循声看向来源,那里的宫娥女官已然乱成一片,许多人嚷着“救人”“掉进去了”之类的话,水面上依稀可见白色衣角,人挣扎了几下便沉下去了。
渐入酷暑,气愈热难耐。崔以欢亦是有了女儿的人,每每清晨总是要陪着平都怠起,便是早早随着她睡了下去,早上起来也分外困难。崔以欢揉着睡眼朦胧的一双眸子,迷迷瞪瞪的由寻春扶着走至铜镜前坐下。半睡半醒地由稚染为自己描眉点唇,只是在绾髻时唤其只揪了个巧的双刀髻,轻巧也方便快捷些。
崔以欢罩了一件银丝绣芙蓉的湛蓝宫裙,外头再披了一件殷红色披风,崔以欢自幼畏寒,一年四季也是一贯如茨,更别提诞下平都后,这身子便是愈发一日不如一日了。崔以欢在屋中闲置太久,未免难耐,遂携了稚寻二人便往棠梨宫附近紫竹林去走一走。
潇湘妃子泣竹,留下血泪斑斑,故称潇湘竹。崔以欢总忆起,从前自己时郊外,亦有一林如茨紫竹。少不更事她亦曾扮作男儿,与那些货真价实的男儿郎玩耍做把戏。如今想来,竟是她一生难得的自由自在。她轻抚那竹,道:
“竟是物是人非。”
至蓬莱,河舟之上灯光点点,看着眼前景象才似回了人间,方才所经之事似是昨日,启步向前,来往不多,民间此时河边聚集众多,宫里自是人少些。放灯前去,与纪良娣一道并肩在河边,双手合十祈求平安,虽平日里不信鬼神,可经了刚才也得求个平安辟邪。
中元夜不该在外多做逗留,且确将清霜吓出寒颤,与纪氏交谈巧遇灵芝寻来,手拿披风换下还与纪良娣,今夜若不是与她巧遇还不知自个儿再要经历些什么。
“多谢良娣。”
感谢之言未托盘而出那厢已喊救命,眼瞧着白色衣角渐渐沉下,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若是人潮熙攘则不,今夜蓬莱寥寥几人怎会无故落水,何况为避邪事皆穿彩衣,在宫中忌讳穿白衣,这又是哪家的。若是往常清霜早已呼喊着人去救,可联想到今夜迷路慎刑司却踟蹰不前。
见纪氏身形欲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秀眉拧川,抿嘴摇头
“良娣莫去。”
“不去,不去就是。多谢清霜了。”被祥良媛一句话醒了神儿,没有轻举妄动,待在原地,远远观望岸边乱象,见已经有人拿了网,捞了半刻也不见上来什么东西,尽是些水草浮泥之类,料想这事儿第二想必就要传遍六宫,又要多生疲乏,只想赶快回昭阳宫,趁那边还乱着,便与魏氏离了蓬莱,顾不上探究是不意失足还是人为了。
“今夜也是疲累,以免着凉,良媛妹妹快回了景丰吧。”苦涩一笑,手指撩过鬓边碎发,在东边儿的分岔口与人作别,“现在只求一夜沉沉睡过去也罢了,可不想有梦造访了。”
话毕自行挑灯回桃源轩,有点儿逃之夭夭,又似乎倦鸟归巢。双成见我疲惫,绕在身后为我轻轻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亦是早早熄了烛火安寝。在今夜纷乱的古怪中,一面又想起借灯的事情,命融二起早去归还了。
丫头不知道该些什么却又气急,钱财上的来往怎么能和婚嫁事宜混为一谈,着实叫人好笑呢。脑袋瓜子仔细想了想,倒是想出一些门头来,只付了定金向来是没什么钱,这才巴巴儿的跑来是要先付了定金好去凑剩下的银钱。又听闻这人明里暗里的自己没教养,恼的狠狠跺跺脚,嘴巴一张一合便是叨叨叨。
“大周皇宫嬷嬷教的礼仪!我哪里强买强卖了!你瞧见了?你听见了?那太监自个儿听我要付了全部的钱这才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他既然想卖我为何不买!”
粉色的唇撅得老高瞧着颇为不忿,一双眼睛上下打量这姑娘几眼,似乎突然明白零什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特地往前了一步,得意的笑道: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没钱才气吧啦的只付了定金,还美名其曰先来后到,这样咄咄逼人。怎的?我有钱是我的错吗?”
传东海之中有蓬莱仙岛,云雾缭绕,常人难及。岛上殿宇楼阁皆是白银打造,飞鸟走兽亦是纯白不染。那方为仙人所居。
宫中也有蓬莱岛,此处风景如画,令人心旷神怡。我漫步其间,见岛上花草繁茂,一片欣欣向荣之色,也甚为欣喜。故吩咐婢女取巧些的剪子来,在那紫薇花团锦簇中挑挑拣拣,欲摘来插瓶。
紫薇大多粉嫩,花色较为艳丽,我便专择那花瓣饱满、无甚残缺的,簇拥在一起更显得富丽堂皇。再选素白花瓶与之映衬,方是相得益彰,不算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