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神仙都有个变数,何况咱们人呢?只是人总有执念的,我希望一起都未曾变过。”
以欢淡淡的笑着,神色却是恍惚的,一时间竟忘了自个儿得循着规矩来自称。只是她有些疲倦了,念了好些年的容华,如今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本名崔氏以欢。
“可不是,人命由。”
她怕是也要忘记了,那温婉的姑娘叫李敬兰。而她已经不在了。
以欢垂目静静听着李君兰的话,摩挲着茶盏。她对茶其实本无太大执念,不过是招待客饶东西罢了,寻日里喝着,好也罢坏也罢,以欢不在意。她杯子的做工不太精致,杯口还有着些许毛毛躁躁的刺。崔以欢垂目,伸出手来似有若无地抚着杯口,只是她已然把玩了这竹杯许久,如今杯口的毛刺儿也平滑许多。
崔以欢轻轻将竹杯搁下,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像是鸾凤在竹梢食果时出鸣,撼动霖,百鸟来朝。以欢饮下那一口茶,品出了苦涩与回甘。她抬眸,眼中波光流转,挽唇,却是不笑:
“贵嫔的明粹宫普洱名贵,这的棠梨宫又怎敢取出普洱与珠玉争光?何况,喝茶不过喝一份自在罢了,若是心里头屯着心思,便是再好的茶水,也不过尔尔。”
以欢与她争锋已久,自打李敬兰走了以后。如此也好,让她可以心地掩埋去自己的无助迷茫。她笑着看向李君兰,眸中神色冷冷,不见温度,只是面上仍是笑着:
“贵嫔肯摆驾棠梨宫,便是棠梨宫的幸事,何来不喜之?”
以欢打着太极拳,悠悠然然的,又抬腕抿了一口茶,只是不言协理之权。
好容易把荷包绣好,一时耐不住喜悦捧在手里头把玩。
妆花缎的样子颜色清丽不俗,金银丝线勾的金葫芦像模像样,再佐以细软的丝线细细填缝,倒着实也像个艺术品。
如今看来,以往府里头嬷嬷教的针法与织就到底是有些用处的。
又把那聚仙香的香片放入了香包内,又添以三月桃的干花与蓬莱岛的异香奇叶,最后甚至给束口衬上一卷软纱与坠苏,摇摇曳曳的甚讨人喜爱。
既已做成,倒也不再多留。
欢欢喜喜地唤下人给自个梳妆打扮,又特意在柜子前挑了件月白的褂子,甚至还梳了个新鲜的发式。
自明粹一路往昭阳去,对上那守门的宫人微微颔首,挂着一抹掩不住的欣喜:“且帮我通传纪贵人,便是本主来了。”
行至太液池,看湖水平静,波光粼粼,想起前些日子黄河凌汛,虽灾情得到了控制,贪污的赃款也被追回。日子刚安生没几,鞑靼部同阿鲁部又有些蠢蠢欲动,皇上又主张领兵,民富则国强,可秋收都没到,地主家也没余粮,如此贸然怕是会失了民心。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塞外平沙日落,其声凛凛,塞内歌舞升平,其音靡靡。本朝本就生于乱世,继承命顺应民心所开,可如今若不实行黄老之术,休养生息,怕是会失了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莫是韩王同皇上的暗自较劲,怕是这朝廷也要覆灭了。我这颗棋子,又该何去何从,落得什么下场?
老头身为韩王的谋士,我从也跟着学了不少。若我是个男儿郎,或许就读书科考,出将入仕,封侯拜相,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困于这方四角地。哪怕当时我反抗老头的,一身男装,留在韩王身边出谋划策,不入宫围,应也能做个巾帼英雄。
五月的风可真暖和啊,不知塞外也是如此?
先前还是秀女时就同纪姑娘去阅是阁挑了好些制香的书卷回来,如今迁宫收拾,倒也终于可以拈来琢磨了去。
这前几日都看了不少方子,昨日刚听婢女那制香的模具来了,如今已是心痒难耐。
这二苏旧局之前虽听闻,但如今这般手拥详细香方倒是头一回。
在院子里头支了个几子,把原先备好的沉香与檀香用药舂捣了个粉碎,又把乳香与琥珀研磨成粉,佐以枣花蜜调和。
那香气倒是馥郁得紧,前调有沉香与檀的宁静,中调的乳香又多上几分稚趣,最后又趋于温和,以淡漠收尾。
今日的香,倒着实适合拿来宴客。
把这香液渡入丸模封好,朝着身边的丫头眨了眨眼:“赶紧把这捣腾捣腾收拾了,再容我想想明个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