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还是按老料子来了去。
“一匹妆花缎,再佐一卷金银丝线与细软些的锦线。”
不过半月,册封的旨意就都下来了。
陈然封了个美人位,还破荒地被赐了封号,分去了钟嵘宫。她面上看不出喜怒来,伺候的下人也不敢怠惰,都尽心尽力地干着活儿。
陈然从一旁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翻着看。
到底是没休息好,一个上午都在奔波劳碌,忙着迁地方,没看一会儿便打了个哈欠,左右也看不下去,她顺势合上书,进了寝殿和衣躺下,睡了个尚算可以的午觉。
未时过半陈然才醒来,看日头还早,刺绣拿来消磨时间显得无聊了些,想着来了这么久还是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算去外头逛逛。
陈然由着自己心意走,漫无目的地闲逛,却逛入了一片竹林,她新奇地打量着眼前事物,却忽的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琴音。
她微微蹙起眉,又倾耳仔细地辨别了一阵,终于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找到怜琴的主人。
“你里面有好几个音弹错了。”她开门见山地道。
陈然的耳朵灵得很,又兼之学了不少乐理,对这方面颇有心得,如今听券错,叫她浑身都不舒坦。
棠梨安静,啁啾虫鸣,黄鹂伴歌,不像是一间堆金积玉的宫室,反而,是风雪夜归的安暖阁间。
不知为何,每每见到面前的崔氏,看她娴静垂眸的模样,我总能想起那个淡然的李敬兰。她们如同一壁而出的月娥,借着惠兰照水的香,澹衫云罗,如是孟春扶风的柳。
比之我,她更像敬兰的姊妹,我则成了旁观者,眼看她们姐妹情深,惺惺相依。不禁一声嗤笑,将她们视作最虚伪的化身,在这样的皇庭里头,求什么虚妄的真心。
“哪里有什么不会变。“我下意识驳了她的话,才又慢慢吐出证明的词来。“春夏轮转,上苍况有个变数,何况你我这样的凡躯。”
我伸脚展了身子,稍稍后倾倚在椅背上,用几近没有温度的话,吹冷了一室的旖旎。
“世事无常,人命不由己,这样的道理,你当是比我清楚。“
若非数,若非变故,此刻座在这样温软的春光间同她话的,当是另一个雁门候的女儿。而我,还只能从望江楼独望这皇城。
浮年如许,这是我唯一要谢她的事。
我从长久的静默中回过神来,轻笑一声,将百转的心思藏在心底。
“怎么协理大权在握,连盏普洱,也拿不出了?“眸从门外浮跃的光鳞挪到她身上,压下了笑,只剩冷漠。”还是,你不想见到我?“
女儿家爱香,无衣却于香料一知半解,都是母亲教的,倒也不是她爱,只女儿家一辈子,花在脂粉上的时候不会少,顺道学了些有的没的。平日里偶然燃一些清心的檀香也罢了。无衣是关西的女儿家,不爱这些呛饶玩意儿,若真起来,无衣情愿满室书香,反而未落了俗套去。入了甘露,闻着满室的果香,才真正算的雅清二字。甘露清香,好个应了景的名儿,好一番应了名的景。
万里江山一局棋,地为盘,苍生为棋。眼前女子的名头,无衣不是一无所知,如今入了这宫,可不是入了这棋局里头,哪敢让无衣个不字。
“您难得雅兴,却被臣女扰了,您不罪便是臣女之福分了。”
听她一问,无衣如是答话
“依您之份,无衣请安是规矩,可无衣亦想尽一尽本分,二来大选时承您的恩。句实在的,想来您这的不少见与不见在您一念,这遭是托您的福。”
我曾借三分命,在上,问神仙。
素手覆书扉,浅浅笑来。我问得神仙,自敢负命,即使踽踽。粉黛娇儿新,我不比较,因此不怕西子,也不怕烈马,无所谓位高,无所谓勋贵。镇远翠微的确是一片,子丹陛也有朱红绵延,大约相当,是值的,我不思乡,才不敢做青史下的节烈命妇。
惊蛰当春,茉莉香可在越中处?
并无。我恍惚一阵,约莫是打风寒来的遗梦,却不要紧。轻巧指道路远方的高门,只近三分,望到君子阶。
古来圣贤皆寂寞,岑夫子,丹丘生,岂问忍辱司马,岂询女子班婕妤。我捏着衣缝边,行行止止,拾阶而上,处高望远只在阶腰。旋即受疾风无人,越笑得深,越开怀。最后一步,我扶石身,跃然其上,止不住的开怀,手也止不住的冷。
交握双手,我呼着暖气,弯眼看新蕊横练的嫩色,夹杂渺茫叠云的素。须臾负手。
花四君子谁如圣贤。
分明盛名不寂寞,分明远芳侵古道,春风吹又生。
借着她臂力站直了,清霜自嗓门大这会儿都是故意压着嗓子回话的,倒不是嬷嬷们故意苛待了,就是自进宫后每一餐都有嬷嬷在旁念叨着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谁还能吃的进肚子,倒不如少夹上那一筷子早早歇下,这不今日就亏待了自己的五脏庙吗。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语气略有哀怨,黛眉微蹙
“哎,可不是吗?老早就想着一口了,整碗端着不需别的菜了,也少生些规矩出来。”
料头扔进锅里不过片刻,这正经的羊肉汤的味儿就飘了出来,实在是等不及了也不差这些许,索性就这般将就了吧,取勺浇汤,和着葱味儿脏腑里的馋虫都要跑出来了,饶是如此清霜也没大快朵颐
“姐姐不尝尝吗?锅里还多着呢。这往后再吃可就不知何时了。”
姑娘又带着她的算盘上了阅是阁。
她拿着那本周髀算经看呀看,算盘拨的是飞快。金打的算盘上头的主子都是通透的水头上衬翡翠,盘身上还纹着仔仔细细的祥云纹样。有容在抓周的时候抓来的算盘,被有容当了贴身的宝贝。装它的香袋是日日不重样。磕了碰了都是半点都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