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那柄“断流”短剑,拔剑出鞘,剑身虽布满锈迹,但刃口依旧闪烁着寒光,轻轻一挥,便将旁边一块石头削去一角,锋利无比。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对那具守护者骸骨深深一拜。若非这位前辈和父亲的安排,他今日恐怕难逃此劫,更无法得到如此关键的指引。
他转身看向那一直静静站在水潭边、望着幽幽水光发呆的女子。
“你早就知道这里?知道这封信?”刘臻问道。
女子缓缓转过头,眼神依旧迷茫,但似乎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多了几分灵动:“好像记得一点,他写信的时候我好像就在旁边,水很亮。”
她指向那水潭。
刘臻心中一动,走到潭边。潭水清澈无比,可见底部铺满了某种能自发幽光的卵石。但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他尝试将感知沉入水中。起初并无发现,但当他怀中的“燃铁之心”靠近水面时,潭水竟然微微荡漾起来,水底的光点仿佛受到了吸引,开始缓缓流动、汇聚。
渐渐地,那些光点在水底构成了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化的图案——那图案,竟然与父亲信中提到的“源初之眼”星图,以及他在总部密室看到的复杂结构,有几分神似!但更加简洁,更加古老。
这潭水竟然能映射出星图的某种基础形态?
女子看着水底的图案,空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轻声哼唱起一段极其古老、空灵的歌谣片段,旋律与刘臻在“山岩之子”和“雾歌”部落听到的颇为相似,但歌词更加晦涩,似乎提到了“水镜”、“星影”、“初心”等词。
刘臻猛然醒悟!这女子,或许并非人类!她可能是与这口灵泉共生的、某种具有灵性的存在!是父亲在此研究时结识的?所以她才会知道父亲的事情,拥有那种奇异的力量,并且神志不清(可能因为“它”的侵蚀或时间流逝)?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刘臻对女子郑重说道。
女子停止哼唱,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不明白感谢的含义,只是本能地指向洞口方向:“外面不好的东西要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洞外隐约传来了阵阵低沉的咆哮声和某种重物拖过泥泞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浓烈的恶意和腥气!
是沼泽中的变异生物?还是“它”的碎片所化的怪物?被他们之前的动静或是这潭水的异动吸引过来了。
刘臻脸色一凝。刚刚得到重要线索,追兵就至。
他握紧“断流”短剑,对女子道:“跟紧我,我们得离开这里。”
女子却后退了一步,缩到水潭边,抱着膝盖,畏惧地摇头:“不出去,外面黑、冷,这里亮、暖和。”
她似乎极度依赖这口灵泉的光和能量。
刘臻眉头紧锁。洞外危机四伏,带着这个状态不稳定的女子,行动不便。但不带她走,留在此地,一旦怪物闯入,她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洞外的咆哮声和爬行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洞口,甚至可以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没时间犹豫了。
刘臻一咬牙,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女子拦腰抱起,女子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她惊叫一声,挣扎起来,但力量很弱。
“得罪了!必须走!”刘臻低喝一声,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手持短剑,向着洞口的另一侧,那潭水流出的黑暗甬道冲去。
父亲信中提及潭水是流动的,有出口,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刚冲入黑暗的甬道,就听到身后传来怪物闯入石穴的疯狂咆哮和打斗声(或许是撞上了那具骸骨?)。
他不敢回头,沿着水流的方向,在黑暗中拼命狂奔,怀中的女子仍在轻微挣扎呜咽,但渐渐安静下来,似乎感受到刘臻并无恶意,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前,身体微微颤抖。
水流声在耳边哗哗作响,脚下湿滑难行。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出口!
刘臻奋力冲出甬道,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隐蔽的山谷底部,一条小溪从身边潺潺流过,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已经彻底离开了那片诡异的沼泽。
他放下女子,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总算逃出来了。
女子站在溪边,茫然地看着四周的阳光和绿树,似乎有些不适应,但眼中的恐惧消散了一些。她蹲下身,用手捧起溪水,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纯真的、浅浅的笑意。
刘臻看着她,心情复杂。这个神秘的女子,身上定然还藏着更多秘密,或许与父亲的研究、与“源”的本质都有关联。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摊开父亲留下的简陋地图,对照周围地形。根据父亲信中所指,最近的一处可能藏有线索的地点是北方的“霜魂族”圣地“冰晶林”。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已经在总部势力范围的西北边缘,继续向北,穿越一片山脉,便能进入苦寒之地。
目标明确,前路却更加艰险。
他必须先去“冰晶林”,不仅要寻找“心源”线索,更要避开总部的追捕和“蛇瞳”的追杀。
他休息片刻,恢复了些体力,对女子道:“我要去北方。你要跟我一起吗?还是留在这里?”
女子抬起头,望着北方连绵的雪山,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站起身,走到了刘臻身边。
她的态度,已然明了。
刘臻点点头。虽然带着她是个拖累,但或许关键时刻,她那奇异的能力能起到作用。而且,他隐隐觉得,父亲与她的相遇,并非偶然。
他辨认方向,带着这个从沼泽中带出的、谜一样的女子,踏上了北上之路。身后是危机四伏的总部与沼泽,前方是茫茫的雪山与未知的险境。父亲的遗志,世界的平衡,沉重的担子,已然落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