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她家的楼房,现在却是如此残破败旧。墙体散发着酸臭味道,到处都是垃圾胡乱堆放着,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涂鸦标志。静谧的黑夜里,她独自走在无窗的楼房内部。
其实,以她如今的身体状态,本应该看不到、听不到更加闻不到任何事物。但是又莫名能感觉到,似乎是直接触及万物本质,随后在意识里还原重演。
也就类似于,看到、听到、闻到的体验。
推开记忆里侦探事务所的门,她很快露出失望的表情。没有如预料般的温馨场景,未经装饰的粗糙水泥袒露着,也没有家具,更没有熟悉的人。几个流浪汉背靠墙壁呼呼大睡,地上散落着啤酒瓶,刺鼻的酒精味接连涌入,她厌恶地捂住鼻子,转身离开。
到处都没有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空空荡荡,世界之大,却没有能容身的家。
往来的街道、建筑、人群,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却又是如此陌生。心里隐隐有某种猜测,但她不敢多想,匆忙走出楼房。
她迫切地想要寻找,与过去相关联的熟悉事物,以确认记忆是否正确。甚至怀疑过去,皆是她的幻想,而现在才算真正清醒。因为以前,她曾经有段时间深陷于此,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旧病重演。
西城区杨树街213号。
脑海里突兀浮现一个地址,是昨她从汤米口中听到的地址,俨然成为最后一根稻草。若与俱乐部有些关联的汤米还在,那么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而非来源于她的臆想。
脑海里的地图延伸铺展,她看见杨树街离这里不算是很远,能赶在亮之前到达。剩余的时间还算充足,她也就不再奔跑,而是缓步慢行,仔细回忆过往,试图从中判断细节变化,揣测那些才会是真实。
还有关于未来。
现在身体所处的状态非常奇特,介于生与死之间,非生也非死。不仅是生抗拒着她,似乎连死亡都是如此。拒绝她苟活、又拒绝她死亡。卡在中间状态,难受自然是应该难受的,因为与躯壳的联系中断,所以她此时没有任何感觉。
沉重。
宛如用手指托举重物,她的意志驱使身体,消耗很大。意志和意识,类似于消耗专注力的概念。任何人都无法永远集中精神,终会有松懈的时刻,虽然很快就能恢复,但也使得她的行动受到影响。所以能够看到,她在黑夜里阑珊前行的身影,时隔几分钟,就会莫名停顿一下,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为了避免遇到突发情况,她将精神尽可能平缓分配,如同溪流连绵不至断绝,才让行动变得正常些。
从楼房里出来后才越发明显,可能是她的意志有所损耗,才让这些细微末节开始影响到宏观的控制。她缓慢走到柳树街,看到矗立着的住宅都黑暗着,里面的人也陷入熟睡。
附近大都是高档住宅,虽是以西城区的标准。相对独立的住宅,家家户户都有草坪,彼此间用木制栅栏隔离。沿着钉在街边的门牌号,她很快找到213号。
与别的房屋没有不同,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灯关着。黑暗,如同布下陷阱,诱捕来往猎物的,贪婪野兽。在门前莫名踌躇,若敲门以后,出来的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该如何自处。
又该如何独自,在这陌生世界里生存。
忐忑不安。
最终,她终于下定决心,直面所有真相。她必须知道,即使明知那肯定会很伤人。
敲门。
有节奏地敲击,敲三下,停顿片刻后,接着敲三下。
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