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虚空破碎,万籁俱寂。
曾经森严可怖的天牢,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破碎的镜光如流萤般在黑暗中明灭,骸骨与冰晶的碎屑无声漂浮,仿佛一场未醒的梦。
远处,浊海环的污浊波涛仍在缓慢倒灌,与镜光环残余的流光交织成一片混沌……
燚皇、噬经魔陀、雪衣候、咒婴老祖四人踏空而来,周身气息虽有些紊乱,却难掩脱困后的欣喜与快意。
燚皇率先拱手,声如洪钟:“此番脱困,多亏二位鼎力相助!此恩燚皇铭记于心,他日必有厚报!”
噬经魔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因果循环,今日承情,他日必有回报。”
逆天行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救你们的功劳可别算在我头上,都是这位小兄弟谋划周全。实话告诉你们,连我也是被他从内环化血池里捞出来的。你们要报恩,只管找他去。”
四人闻言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落在梁言身上。
燚皇上下打量了梁言一番,大笑道:“道友孤身一人竟敢闯玄帝天牢,真乃天人也!这份恩情,老夫记下了!”
雪衣候微微颔首:“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咒婴老祖则“咯咯”阴笑:“道友手段通天,老祖我佩服!日后若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老祖我的原则,但说无妨!”
梁言面对四位圣人的目光,只是脸色平静地拱了拱手:“诸位言重了,如今强敌虽退,但玄帝随时可能察觉此地异动,还需早做打算。”
“嗯……”
众人皆微微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虽然暂时从天牢中脱身,但毕竟还在天玄大陆之中,能不能逃脱玄帝的魔爪,目前还是两说之事……
噬经魔陀忽然看向逆天行,问道:“逆道友,天牢已破,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逆天行。
因为逆天行是这里的最强者,哪怕是这些凶名赫赫的圣人,也想要仰仗他的力量,希望能和他一同逃离天玄大陆。
逆天行沉吟片刻,缓缓道:“我还有未了之事,并不急于离开,诸位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可以选择留下,但若不想蹚这浑水,也可自行离开。”
燚皇、噬经魔陀、雪衣候、咒婴老祖四人闻言,眼中均有犹豫之色。
他们刚刚挣脱万年枷锁,元气未复,实在不愿再卷入任何风波。逆天行所说的“未了之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非易事,只怕比越狱更加凶险。
几人眼神交汇片刻,均看出彼此心意。
燚皇干笑一声,率先拱手道:“这个……老夫被囚多年,如今终得自由,急需觅地疗伤,重凝圣基,实在不愿再卷入纷争,逆道友的恩情容后再报,就此别过!”
说罢周身火光一闪,化作一道赤虹撕裂虚空,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噬经魔陀低宣一声佛号,面色无波:“缘起缘灭,今日因果已了。贫僧尘缘未断,亦当远行,告辞。”
话音刚落,脚下金莲涌现,托着他沉入幽暗深处。
转眼间走了两人,剩下的雪衣候更是一语不发,只对逆天行与梁言微微颔首,身形便如冰雪消融,散于无形。
那咒婴老祖“咯咯”怪笑两声:“老祖我自由惯了,可不想再沾惹是非。二位,山水有相逢!”
黑雾翻涌间,人偶与童子一同隐去,只余阴冷笑声在虚空回荡数息。
梁言看着转眼便空空荡荡的虚空,冷笑道:“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哪里真想过报恩?他日再相逢,是敌是友都难说。”
逆天行哈哈一笑:“我从未信过他们,方才不过是形势所迫,暂且联手罢了。”
说着大手一挥,一道无形结界在身旁展开,将不远处的寂辰子隔绝在外。
梁言心领神会,知道逆天行有些话不想让这位天元商会的圣君听见。
“丹小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丹阳生应该不是你的真名,你也并非圣境?”逆天行似笑非笑道。
梁言并不意外,呵呵笑道:“依你看,我是何境界?”
“你应该是人族剑修,化劫境!”
逆天行说到这里,面色忽然有几分古怪,似乎自己也感觉自己说得离谱。
但他很快又微微一笑:“这天底下,换作其他任何一人,说自己能以化劫境修为对抗圣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你不一样,你是那位的传人……”
梁言眼中精芒一闪:“‘那位’是谁?”
“我亦不知道他是谁……他很神秘,虽是人族,却不在‘九祖’之列。当年我还特意追寻过他的踪迹,可这世间竟无半点关于他的记载,仿佛……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逆天行似是陷入了回忆,目光看向遥远的时空彼岸,半晌后才喃喃道:“我只知道……他自称为‘寻道人’。”
“果然是他!”梁言双眼微眯。
“前辈有所不知,我从未见过‘寻道人’,也算不上他那一脉的真正传人。只是偶然机缘下,得见了他留下的功法传承。”
梁言语气坦然,并未刻意隐瞒,也没有胡编乱造。
只因“寻道人”太过神秘,他亦渴望从逆天行口中得知更多真相,故而选择说出部分实情。
逆天行闻言点了点头:“那家伙当年说过,不会收任何弟子。你既有缘得见他的功法,便算是他的传人。说不定他的传人不只你一个,只不过能走到这里的,万古以来也就你一个罢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真要说起来,我当年也曾得过他的指点,若论渊源,也算他半个传人。”
梁言心中微动,想起了之前在秘境竹林中看到的画面。
他又上下打量了逆天行片刻,斟酌着说道:“恕晚辈冒昧一问,寻道人是剑修,前辈使枪,不知能从他那里学到什么?”
逆天行笑道:“你还不够了解寻道人……他这个人,其实并不想别人重走他的‘道’。当年并未传授我一招半式,只是把宇宙奥妙的一些本质呈现给我,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灯,引领我走出自己的‘道’。”
他轻抚碧落神锋,枪身泛起温润光泽:“这杆枪的‘势’,便是在那时初具雏形。”
梁言听后,眼中精芒闪动,隐隐明白了什么。
逆天行收好碧落神锋,目光重新落在梁言身上,沉吟道:“小友不惜以性命为赌注,孤身来这天牢救我,想必是有所求吧?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梁言点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串吊坠。
那吊坠朴实无华,仅用一根银线系着块乳白色的石头,石身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月华光芒,不似法宝,倒像是件凡俗饰物。
“前辈可识得此物?”梁言问道。
逆天行接过吊坠,置于骨节分明的掌中仔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