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都,位于虎狼皇朝西南之地,疆域不及虎狼十之三四,可谓名符其实的弹丸之地,举国人众近七十万,被虎狼民众嫌弃嘲讽为边荒夷蛮,民智未启,尚且茹毛饮血。
但裴都有一样东西却是令虎狼皇朝羡煞不已,裴都小国的女子,尤其是年过二八的女子,个顶个美艳无双,肤色赛霜似雪不说,脸蛋和身材更是千里难寻,用虎狼文人墨客的话说,裴都女子才是拯救裴都古国的法宝。
在虎狼皇朝陷入动荡混乱之际,无暇他顾,裴都古国也不曾闲着,主动切断与虎狼皇朝边疆之间的唯一古道,并且遣派重兵把守,大有连一只蚊子都休想从虎狼皇朝飞跃边境的意思。
裴村,就是处于边疆之地的一个小村落,因为全村人同为裴姓的缘故,村名也就这么传承下来,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老话说靠山吃山近水吃水,裴村毗邻虎狼皇朝,又是古道一端,故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就展露无遗,村子近乎家家户户都做起了迎来送往的小买卖,酒楼茶铺面摊之余应有尽有,算是将裴村生生凑出了一座城的规模。
虎狼皇朝陷入内乱,但边疆之地的日子依旧过的风平浪静,除却来往古道关隘时,盘查兵士多了些许,盘问也稍有严格之外,其他再无任何的影响,生意照做,饭照吃。
裴丑女,在裴村算得上风头正劲的名人,虽为女子之身,但所做事宜却半点不逊男子,甚至还要比男子更为出类拔萃。
两家酒楼,一家面摊,还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勾栏,凭借裴村过往行商的照顾,裴丑女的生意似滚雪球般越做越大,大到方圆百里之地,皆知晓有裴丑女这么一个名人。
刚从虎狼皇朝打探消息回来的裴丑女来到自家面摊,点上一碗卤面后,又唤来跑腿的小厮,轻言吩咐几句,远望小厮麻利远去的身影,裴丑女方才轻吐一气。
虎狼皇朝眼下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多变,根本不是什么各地诸侯争霸,也不是什么逆贼起兵造反,而是山上仙门合力围剿皇都之地,那可都是个顶个的神仙老爷,呼风唤雨,吞云吐雾,皇都那六十万凡俗兵士如何能招架得住?
“掌柜,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一位老者龙行虎步而来,身穿灰色长袍,赫然是读过书的儒门子弟装扮,但手里却拿着一把乌木算盘,看上去又像是行商之辈。
裴丑女收敛心绪,招手示意灰袍老者先坐,面摊伙计麻溜端上两碗卤面,裴丑女取筷吞吃两口,这才慢慢说道:“皇都那边情况不太妙,据说山上仙门都下了山,若不是城中有那六十万大军压轴,只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
灰袍老者没有吃面的心思,看眼波澜不惊的女掌柜,心底除了钦佩,还有些许的焦虑,顿了顿,灰袍老者问道:“那……这生意了还要做下去?”
素来一言九鼎的裴丑女并没有着急回答,抄起桌上的醋碟给自己碗中倾泻些许,搅和一通吞吃两口,这才抬眼扫量一眸子跟着她走南闯北立下赫赫功勋的账房先生,“老裴,你跟着我可有二十年?”
灰袍老者掐须,心中盘算后,点头应道:“尚不足二十整,且差四个月!”
裴丑女一笑,“是啊,记得当年我找上你门时,你还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满口呜呼哀哉,一身的酸腐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村里大伙都净重你,家里有什么吃的都先拿去给你,谁让咱村只有你这么一位读书人哩,我当时羡慕的不行,逃荒到此挨家挨户讨了个遍,只有你这里有吃食,你说我不讹你还能讹谁去?”
灰袍老者听完,也笑出声来,正如裴丑女所说,二十年前他是裴村唯一的读书人,对于目不识丁的村民来说,他就堪比那些山上的神仙老爷,若不是被眼前早已褪去青涩的女子“裹挟”,只怕他现在还是在这小村子里做着传道授业的事宜,断然不会像今日这般繁忙。
“不过,老头子倒是从来没有记恨过你,毕竟如果没有你,这村子人众只怕现在还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饭食都吃不饱,何谈什么读书做学问?”
灰袍老者道出心中所想,他跟随裴丑女二十载,经历之事茫茫多,曾经的书生意气已然内敛,流于表面的是圆滑事故,就像是一块被打磨圆润的珠石,无论碰到何种拦阻,都能进退自如,应对得当。
裴丑女咧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粗犷,不逊男子,这也是她为何被人私下称作“丑女”的原因之一,裴都女子哪个不是嘤嘤而笑,且笑不露齿,谁家女子也没有这般豪放不羁,堪比男子。
“老裴,老实说这句话在你心里憋了多长时间,如果没有这次的情境,你会不会就这么一直憋下去?”
灰袍老者想了想,笑道:“大概会的,毕竟让老头子当面夸人,这么些年来可是委实头一遭!”
裴丑女笑了笑,不再多言,开始吞面,直到碗底见白,又灌下半碗面汤,这才好似汉子一般潇洒抹嘴离去。
灰袍老者看着桌面上用面汤写就的字迹,心中长叹一气,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躲是躲不掉了!
地处边疆的整个裴村,皆在二十年前就被裴丑女开始打造,以裴村为中心枢纽之地,辐射方圆八百里之地,范畴刚刚到裴都最近的一座都城,在这片枢纽之地,地下皆是错落有致的法器制造之地,上到仙门法器,下至流于街市的寻常兵刃,应有尽有,不计其数。
灰袍老者对于这位执掌整座地下法器库的女子,从最初的俯瞰到的如今,已经变成仰视之态,上到王公贵侯,下到三教九流,裴丑女来往应对如鱼得水,甚至比皇宫那位还要轻松。
谁说女子不如男,生女当是裴丑女。
晌午刚过,一座规格极高的王辇驶行至裴村面摊,样貌肃穆的车头马夫下车问话,面摊伙计告知后,马车远行。
“掌柜的,这马车好是气派,少说也得是王公贵侯的坐辇,你说像我这样的跑腿伙计,何时才能坐上享受一下?”
灰袍老者笑骂道:“皇帝老儿的龙辇,也是你这泥腿子能坐的住的,好好干活赚银子,才是你的正事,一天到晚瞎想连篇,还不如多想想何时能攒够银子迎娶婆姨来的实在!”
裴都皇帝对于裴丑女的背景,自然一清二楚,对于盘卧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地头蛇,即便是他。也得礼让三分,不为别的,只求其能在疆国有难之际,伸以援手。
裴丑女的院子,就坐落在村中,门口栽植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槐,很是轻而易举寻到。
裴氏天子从龙辇上走下,神色复杂看眼院门外的古槐,是他爷爷那辈老人亲手栽植在此,时至今日,已然有五六百年光景,而他也从昔年的研磨少年变成了如今稳坐金椅的心机帝王。
小道有成的武人佯装成车夫,欲上前敲门,被裴天子眼神制止,这扇门自然还是需要他这个帝王天子来敲,否则千里遥遥来此的目的,多半会付于流水。
院门被一位明眸善睐的二八少女打开,裴天子顿时一滞,脸色倏忽剧变,脑海浮现老一辈传下的教诲,正当犹豫如何开口,二八少女却是爽利一挥手,眉眼弯弯,笑道:“我说,进不进倒是给句话啊,就这么站着,也不像回事嘛!”
裴天子抹把额头细汗,尬笑一声,抬脚迈入这座他早就来过的院落。
院落布置并未如何精致,就是寻常的农家小院,二八少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桌前,自顾自开始对镜帖花黄,赫然将裴天子冷落一旁。
“说吧,这次要多少,什么个价钱,虎狼皇朝那边可是紧缺的厉害,如果这边银子给少了,我会优先考虑那边,毕竟银子又不咬手!”
二八少女正是爱美的年岁,桌上除了胭脂水粉盒子,还有眉刀,花钿,首饰珠钗等零零碎碎,满满当当一桌子,琳琅满目,甚是耀眼。
裴天子来此目的,即是为了买法器,毕竟与这位“变幻无常”的女子做生意也不是头一遭,上次还是在他登基之时,如果没有那些法器佐扶,只怕如今坐上帝座的,不会是他这个裴氏庶出之辈。
“银子好说,但这次所要法器,要镇的住山上仙门,虎狼皇都之事,本尊不希望在裴都再次上演,所以虎狼皇朝买下的那些法器,裴都一并买下,银子暂时不够,且先赊着,本尊可应你一事,只要本尊宝座一日坐的安稳,你就有数之不尽的银子进账,荣华富贵,不输本尊!”
裴天子这次前来,目的有二,一是购买足以镇住仙门反噬的法器,二是阻挠虎狼皇都与裴丑女之间的买卖,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好气哦!”
幻化成二八少女模样的裴丑女撂下手中不甚喜欢的花钿,皱了皱晶莹鼻子,扭头看向言之凿凿的裴天子,“说什么傻话哩,你这脑壳一看就是直冒傻气,老裴临死前没有告诉你吗,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卖一家不卖一家,这种拒绝银子进账的蠢事,我咋的可能做的出来?”
“再者说了,你这皇帝位置坐不坐的长久还是另外一说,如果当年是你那哥哥先你一步而来,如今站在我眼前的只怕就是他了,虎狼皇朝再怎么折腾,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裴都连马驹都算不上,拿什么和人家比?”
裴天子虽早有预料,但面对如此强势如虎的女子,难免也心有忌惮,在他脚下可是藏着足以影响几座皇朝走势的法器库,拥有这些法器,等同说算是基本坐上了皇帝宝座。
“裴氏长辈有言,务必要裴都皇族不遗余力支持你,掐指算来,到的如今,已经过去五六百年之久,这座裴村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想来也不全是你一人之功,虎狼皇朝山上仙门,对此可是窥忌久矣,若不是本尊在后面支持,只怕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裴丑女呵呵一笑,刚涂抹的红唇看上去有些鲜红,“是吗?这么说来,我这个小女子还要感激你这位天子皇帝了照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