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之这下听懂了,只是旋即又问:“如何黜置?”
“边军多当地人,可就地安置,朝廷拨付钱粮,地方督办;诸卫大军多为‘府兵’,放籍归乡即可。”
贺兰敏之道:“边地贫瘠,生活困苦,朝廷发放钱粮,军卒支应年余尚可,后,当如何?”
“当允商贾募之。”
“冯兄,任由商贾招募,恐为祸事始也!”
冯宝知道贺兰敏之在这件事上的想法与大唐朝廷上诸位大臣基本一样,都觉得如果放任商贾随意招募青壮,等同于让有钱有势的权贵随意招兵买马,如此一来,距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冯宝清楚,这个想法本身没有问题,也没有错,只是这些人忽略了一个现实,或者说,他们压根也没意识到,“火药”的出现,完完全全改变了他们认识的战争。只是这也难怪,因为对于新鲜事物,人,总是会首先想到曾经,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犯“经验主义”错误。
“贺兰兄,汝以为,自募青壮可成军否?”
“如何使得?军者,将、兵、弓、甲,缺一不可。”
“然也!”冯宝继续道:“既如此,何惧乎?况,火药之下,世上再无坚城险关!”
贺兰敏之瞬间听懂了冯宝话意,说白了就是以大唐军队如今的实力,根本用不着担心那么多,无论哪方权贵,单纯招兵买马其实都没什么用,因为“火药”,完全可以炸开任何城关。
“冯兄,依汝之意,裁撤十万,需时日多久?”
“两三载矣。”冯宝进一步说道:“先关中诸卫,分批分期;后边地各州,按难易定缓急。”
“冯兄所言,实谋国良策,何不上书圣人,尽显安邦之才。”
“此事,汝代劳即可。乡里事务繁多,吾分身乏术也。”
贺兰敏之还是很了解冯宝的,知道他本质上就是嫌麻烦,好在方法已然明了,谁向皇帝谏言上书,其实都不是大问题。
基于此,贺兰敏之也就不再说正事,而是将话题转到其他一些琐碎事上……
“欸……对了!”冯宝想起一事,问:“王子安‘飞天’当日,贺兰兄遭遇裴家小娘子,似有好感,后可有再见乎?”
“未有再见,憾矣!”贺兰敏之轻叹一声,且微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
“追啊!”冯宝直接道:“登门拜访不合适,可以请令妹相助,不就能见到了吗?
“敏月如何相助?”
“这个……我也想不出,然以谢侯夫人之聪慧,定有法子!实在不行,亦可请皇后娘娘召见,于宫中巧遇,总不为过吧。”
听到这儿,贺兰敏之顿时眼睛一亮,因为这两个法子,他还真就没想过,尤其是请皇后姑母召见,不仅名正言顺,而且一旦得到皇后姑母认可,那成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想到这,贺兰敏是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告辞。
冯宝也不挽留,毕竟他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去办,不能一直留在家里。
因此,贺兰敏之离去,可谓正中冯宝下怀。
“长河,备车,去黄府。”冯宝在自家府邸大门口送别贺兰敏之后,立刻吩咐道。
准备马车这种小事很快办妥。
“侯爷,去哪家黄府?”刘长河一边伺候冯宝上车一边低声询问。
“老黄家。”
“喏!”
有了明确指示,刘长河当即和驾车老兵说了一下,然后退到一边,跟随马车一同上路。
黄守义快不行了。
这事,冯宝有所耳闻。
只是他不忍见病重垂危老人,所以只要没人在当面提及,就权当不知道。
可昨天,黄守义突然派管家前来,请冯宝过府一叙。
这就意味着,想不去也没可能了。
人生很多无奈事都这样,你想躲开,不想面对,但偏偏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