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瑞霖一听这个,倒觉得轻松了起来:“呵呵!我猜得果然没错!既然大王殿下未言明时限,何妨拖一拖?”
“拖?拖一拖?”王僧辩顿时紧张,问:“庄参军你不怕被大王杀头么?”
“杀头?”庄瑞霖笑了起来,道:“河东郡王在咱手中,还怕他飞了不成?若大王殿下连这点雅量都没有,如何让咱替他卖命?咱佯若不知其意,将这杀人之事做得机密如浸润之谋,至少要让潇湘诸郡臣民以为河东自绝于家国天下,岂不是比我等三人直接杀掉而留下骂名要稳妥周全?”
王僧辩眼中泛光,又频频点头,顿感心中云开雾散了一般。
庄瑞霖又道:“大将军还需在今日送往江陵之密报中,写明贪功冒进则失天下人心之理,足令湘东大王深信我等干掉萧誉,必须借得天时地利人和,令天下人皆知河东之死,乃是他罪恶深重自绝于世人而非湘东大王所指使!如若不然,潇湘之地其民野蛮强悍,河东在此经年且又擅抚慰驭下,人心自是不易动摇。”
王僧辩不语,只是点头,本是站立且徐徐踱步,听至最后,竟是重重地坐于卧榻边沿,脸色平静,心中却沸腾。庄瑞霖又到火炉前提了银壶,替大将军续了茶,又将银壶放回泥炉上,道:“如今湘州已平,虽说难言宗藩稳固,至少可算得潇湘之地暂无忧矣,且那湘东大王志在剿灭国贼,而侯景已挥师沿江西上,郢州眼下攻守之势殊异甚巨,一时难以猝拔当在常情之中,自是急盼大将军挥师北上,继而东击侯景。”
听完庄瑞霖一番话,大将军王僧辩竟然额头沁汗,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忙问:“那,庄参军你说说,究竟需几多时日?我等得,湘东殿下若等不得,岂不是又惹得……”王僧辩突然想起被萧绎一刀砍中胯骨之耻,不由得脸红身热。庄瑞霖又道:“左卫将军与河东郡王府的中兵参军,皆在外面等大将军之命!他们,何时进帐中面见大将军?”
“哦,什么左卫将军!”王僧辩岔然道:“以后,使君只呼他为王顸即可,切不可长了他的傲气。”说完,王僧辩竟然端了一杯茶,递到庄瑞霖的手中,道:“我王氏一门,自萧齐永元年间追随皇祖,效力至今已三代,竖子王顸虽说颇得大王赏识,但我想庄参军你自是懂得赢余之理,人活一世,还需少一些临渴掘井之艰难尴尬才是。”
庄瑞霖虽未完全悟透王僧辩言外之意,却也自认为猜得八九不离十,忙说:“我与王顸也算得意气相投,自是能够相互照应,还望大将军速速下令,我等也好即刻行动。”
“既然如此,不妨直接前去连云舫!”王僧辩有些兴奋,猛一掌击在案上,庄瑞霖就向前凑了一步,道:“正合我意!宜早不宜迟!”
王僧辩说:“你们三个这几日即吃住在舫上,与那河东郡王朝夕相处,见机行事,我这个大将军与使君有言在先,一切皆可便宜行事,当断则断,不必请示禀报,最终我只需河东之项上人头。”
庄瑞霖点头,暗中又想,这阿耶也够绝情,亲儿子在门外都不见一面,也不怕他到得那连云舫上,哪一日被河东郡王害了性命?要说那河东王萧誉,自幼亦是习武之人,听说功夫尚可,徒手置人于死地当也不在话下,我且需小心才是……
“来,我以茶代酒,此事全仰仗庄参军劳心费神!”王僧辩两手端起了茶杯,又递到庄瑞霖面前,说:“事成之后,我王氏父子定有重谢,且是单独致谢!哈哈哈!”
庄瑞霖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将茶接了在手中,与王僧辩手中茶杯轻轻一碰,自己先送到嘴边喝了,才又躬身施礼,道:“后生也晚,材智又钝,唯指望大将军暗中相助,眼下只需派人将我三个带到河东王所在之处,我想必能水到渠成一般干掉萧重孙。”说完,也不待王僧辩再说什么,庄瑞霖直接转身走出大帐,来到晁志川跟前,笑道:“走吧兄弟们,咱们去见河东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