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所有人等皆随声咐和,一团客气。王顸躲在众人身后,被眼前这一幕给雷晕了,这哪里敌我之间?分明是多年未见的亲戚聚到了一起呀,怎么客气成了这个样子?要这么说,在此之前,所有战死的人,岂不是都白死了么?
庄瑞霖觉得有些失望,叹气道:“就这么把人带走啦?这结局,太过于平淡了些吧?我等可是提前脑壳进城,又踩着刀尖进了郡王府,还有七个弟兄在府中丢了性命,大将军就这样把他带走了吗?也不问问伤亡之事?那个长史司马,大将军也没过问?要没那个人,我等众人哪进得了湘州城?”
这番话,让王顸觉得啰嗦至极,本来就是一家人之间的内部矛盾,还要如何一个水火不相容的拼死相争么?
宗懔不语,只是在点头,像是宣告他已经完成任务。此后之事,已不在其操心范畴。
王顸从怀中掏出了纯金虎符,递到宗懔将军面前,说:“这东西,也没派上用场。如今,它,该把它交给谁呀?”
庄瑞霖伸长了脖子,极仔细地看了一眼,叹气道:“多少人因这东西送了命?还有多少人为这东西打破头?”
宗懔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去盯着已经上了平虏舰的萧誉和王僧辩大将军,缓缓地说:“啥时候再派上用场,很难说啦,你先收着吧,谁知道下一任是谁来掌管这东西呢?”
“没道理啊,郡王殿下就这样被你们带走了,我呢?我怎么办?湘州城中的将士怎么办?”
王顸听出了晁志川的声音。此刻,他还算不算是河东郡王府的中兵校尉?若算是,河东郡王还能不能再回到湘州城呢?主人都被带走了,你这仆从还忠心耿耿地做什么呢?
“哎呀,”庄瑞霖说:“我把他给忘在车里了,该让他跟殿下道个别!”王顸回头一看,晁志川一路小跑地朝这边来,身边紧紧地跟着四个持刀的军士。
庄瑞霖说:“已经没我们的事啦,我等众人暂时在此待命,大将军只带走了河东王,看来,湘东大王在江陵城中早有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你呢,也省省心吧!”
码头边上,长达九丈的杉木踏板已被甲板上的军士收起撤走,平虏舰开始缓缓向南移动。王顸暗暗地数了一下,各边有棹孔三十六。也就是说,平虏舰在水上前行时,仅棹手就需七十二个。难怪在江面上进行之时风驰电擎,往来如飞。
与平虏舰在水面上并行的叫盖天舰,规制略小一点,但同样让人觉得威风八面。不过,另外十四艘战舰停泊在水面上却不动。其中,昊天舰上挂着一面帅旗,旗面上绣着斗大的“宗”字。每艘战舰的甲板上,皆并排站立着全身铠甲的弓弩手。
晁志川看看迎瑞门外水面上战舰林立,竟然问道:“你们这是要破栅平城么?难道如侯景攻陷台城一般尽屠毋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