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顸发现,刚刚曾要束手就擒的三个侍卫,见两个武士奋力厮杀,竟也纷纷摸起了钢刀,乱砍一通。眨眼间,双方皆有流血。
为首的武士生得两道剑眉,鼻梁高挺,双目细长,却炯炯有神,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将他们围住的军士们越是手忙脚乱,那武士反而越冷静,脚步沉稳,手中那把长刀挥得昏天昏地一般,却又面不改色。突然仅一个苏秦背剑,竟致一死一伤,那伤者被鬼头刀划过小腹,血涌如注。那当场毙命者更惨一些,被刀尖削中咽喉,又像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人却真的不行了,一股鲜血直直地向前喷出足有六尺之远,看得王顸有些头晕目眩,尚未来得及喊叫一声,那军士手中的枪就滑落到了脚边,仅仅片刻之后,整个人就像一扇门板般的直挺挺地倒地。
这一切,又仿佛发生在转瞬之间,那鬼头刀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停顿,仍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冲杀,其变幻莫测之精妙刀法连庄瑞霖都看得呆痴了,暗想这湘州小城如何竟有这等好身手之人?
“住手!快住手!”宗懔老将军大喊一声,又飞快地站到了萧誉的身边,王顸估计老将军也是怕再有人暗中对他放冷箭,宗懔又喊:“双方都住手!住手哇!”
王顸看到有几个军士停顿了一下,但郡王府中的三个侍卫和两个武士并未有任何收敛,本想住手的军士转眼又抡起刀枪东冲西突地伺机下手。庄瑞霖提了刀在寻找杀入阵中的缝隙,军士们背对着,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兵曹参军到底比别人强多少,如今人人恨得生出第三只眼,谁顾得了谁呢?
宗懔面对了萧誉,双膝跪倒,说:“殿下,继续打斗下去,非死即伤!非死即伤!且是两败俱伤!”
萧誉先是闭了眼睛仰头朝天的,当宗懔老将军在他面前跪下,又两手扶住他的双腿时,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说:“你们,你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让我死个痛快!”说罢,萧誉抬腿一脚踢中宗懔老将军的前胸,道:“宗室诸王之间勾心斗角,坏就坏在尔等这些附炎趋势之辈,吞冰疗寒,扬汤止沸,这样的道理,普天之下谁人不懂?”
宗懔摔了个仰面朝天,王顸赶紧过去搀扶起来,说:“表兄息怒,现在不是怒骂臣下众人之时,你快妥妥地拿个主意,别让他们继续拼杀下去,还需从长计议,顾全大局!”
萧誉看了王顸一眼,又低头看看仍然跪到了他面前的宗懔,红着眼睛朝正在厮杀的人群中大叫道:“晁志川,听我最后一回!今日若为我战死在此,你将一钱不值,你当为国效力!”说完,萧誉转过头去,背对着众人,任由泪流满面。
为首的武士闻声而止,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河东郡王,庄瑞霖命令道:“所有人等,后撤!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动手!”
王顸低头看看地面上那几个躺着的,竟有七具尸体!
“殿下!”晁志川连声大叫道:“殿下!城中兵马过万,如何轻易低头?”
萧誉转过头来,看看晁志川,又看看依旧跪在面前的宗懔,摇摇头,一脸的苦笑,说:“我不想拼到最后,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中兵校尉,我不想让那么多弟兄都死得这般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