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城外,云雾遮掩住了皎月,正是夜黑风高时。
此景,最适合杀人。
十数位洗尘第八境之上的太子门客,六位洗尘第十境的白面宦官,再加上金袍画虎的老书生、大宦官张让两位差之天门仅有一线的大人物,尽数不怀好意地走到了姬夏身前。
此等阵仗,便是在边陲雄关也甚是罕见。
周遭观望的诸人怕被殃及池鱼,皆是仓皇而逃,唯有十余头青狼叼着染血的布皮,凶狠地盯着人群,伺机而动。
“那个苏式,也莫要杀了,本公子有大用。”姬夏吩咐一声,扯住了瞎目青年阿桑的衣衫,向后撤了几步。
同时,他按住了提刀起身的李敢,将太子武庚送上的盈气丸摸出,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也不怕武庚在药丸上做手脚,正如这位大商太子先前所说,边陲之地的人,不能动,也动不得。
即便是太子也不能。
红袖颇为慵懒地伸了个腰,随后摸出了一杆丈许长枪。
只见一道碧蓝锋芒划过霜雪,城头之上的灯笼红烛就尽皆熄灭。
夜深人静,肉眼瞧不见五指。
那些知天命的门客宦官试着以灵识观望四周,瞧见了那一袭红衣拖着白雪,背一杆长枪,正浅笑着走来。
姬夏闭上双眸,合掌大笑:“屈盘戏白马,大笑上青山。”
乍时,牵车的十六匹白马似是疯癫一般,挣脱缰绳,扬蹄长嘶。
今日起,这些马都是他姬夏的。
红袖足尖轻点,跃上白马,笑似银铃。
她策马驰骋于城外,以手中寒芒为笔,沾雪为墨,为诸人画生死符。
云雾遮月,夜色袭人,此时危机四伏,无人出声,为这寂静添了几分阴森。
唯有寒风呼啸、马蹄踏雪,似是大锤一次次撞击在众人的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世人皆知,知命之巅也有高下之分。
倘若说,此山高有千丈,那么老宦官张让和金袍画虎的老书生已是走到了九百九十丈,大有睥睨天下之盛势。
这也是太子武庚的底气所在。
武庚牵起弟弟子禄的手,将之拉至身后。
“张公公,不必留手。”
老宦官张让微微驼背,低垂着脑袋,混浊眼眸内似是藏了沧海桑田。
他从龙三代,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
同在知命之巅,红袖、苟霍二人的境界差了他不少,倒是不足为惧。
甚至,苟霍阳寿将尽,大有跌下知命之巅的颓势。此时,他以牧狼族的秘术强行又攀上了此峰,不过是在寻死罢了。
此一役之后,不论胜负如何,这一具苟延残喘之身都会死去。
张让真正在意的是颜幸、苍禾、阿桑三人。
“颜先生,许久未见了。”
朝歌夫子颜幸,他自是认得的。
“张大人。”颜幸微微颔首,盘膝坐下,自袖里摸出棋盘棋子,“不知大人可有闲情与我对弈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