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大皇子虞归黎走到老叟身后,躬身一礼,“阳关又毁南墙,三弟以近万甲士的性命,换得白起一次身死。”
“何为一次身死?”
虞归黎略一蹙眉,正色言道:“若无圣贤伽罗庇护,白起定是已然魂归天门。”
而今,三弟必是甚为可惜吧。
“你错了。”老皇主悠悠叹了一口气,“伽罗能护他一次,就能护他二次三次,你所谓的一次身死,一文不值。”
老叟叹息着轻抚龙头拐,颇为自责。
倘若他也能称圣入贤,四灵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虞归黎微微抬起头,不敢苟同:“如此推算,阳关近万甲士,岂非白死了?”
“非也,非也,此中定有蹊跷。”老皇主睁开混浊的双眸,“你三弟的心思,连孤也揣测不透。不过,孤可以断定,他是站在姬玄卿的一方的,与小午,甚至是孤与你,都不是一路人。”
三皇子虞归晚,意图借人族之势,以壮大四灵山麒麟一脉。
二皇子虞归午,意图借骨族之力,倾覆中州,迎回两位祖叔。
而大皇子虞归黎则是与老皇主所想的一样,先偏安一隅,再定计八方,徐徐图之。
周旋于百族之间,不忘耻,也不逞强。
“只是,孤亏欠他甚多啊。”老皇主唏嘘一声,“若小午还未入祖地,倒是可以让他携礼再与白起见上一面,中州将乱,今时之局,孤可不想再做一个让路的棋子。”
“此一局,孤想执子。”
……
三日之后。
这一日,许勉自昏厥中醒转,寻人问到了虞归晚的下落,于是徒步攀上了阳关南边的某座山峰。
三皇子虞归晚面无血丝地立于山顶,身前是八千座以青山阵势排列的白石坟。
此一役死去的甲士,尸骨火化成灰,尽皆长眠于此,英魂守卫边疆。
“怎的这般急切?”许勉走到一座白石坟前,以断指之手抚着碑上未干的墨迹,淡然问道。
白雪未消融,亡人已入土。
“你与玄卿,是否有事瞒着吾?”
虞归晚哀叹一声,倚靠古树,向着许勉丢来一壶浊酒。
“吾承诺过他们的,亲自砌坟提字,日日为他们添酒上香。”虞归晚浅笑着闭眸睡去,“而今,吾颇有些困倦了,这个苦差事就托付给许兄了。”
许勉闻言,神色一怔。
他侧头望去,八千座白石坟前,摆了八千坛烈酒,八千只香盏。
香盏里立有三柱香,两侧各立了一根白烛。
“这三日来,虞帅砌坟提字、搬酒添香,一直不曾歇息。”
身后,有一个黑甲大汉低声嘀咕了一句,生怕惊扰到入梦的三皇子。
许大先生灌下一口壶中酒,却是发觉这酒寡淡如水。
这壶中似酒非酒,似水非水,似是颇具深意。
他又浅尝一口,而后微微蹙眉:“吾问你,你可有亲眼瞧见弟兄们的尸骨火化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