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渔村西边千丈,有一处悬瀑。
悬瀑高逾百尺,上有八百铁骑列阵而立。
大商南越骑,人马皆黑甲。
八百黑甲,皆以铁盔遮面,唯有当先的三骑露出了面目。
其中一人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身侧立着一杆丈许长的铁枪,怀里抱着一个白玉壶,偶尔浅饮几口。
与一众甲士不同,这青年并未戴上头盔,三千白丝垂至马背,为他添了些许沧桑。
“头儿,自入了南越城之后,弟兄们已经百余年不曾沾酒了。”
以古法药浴破境之后,八百南越骑每过上数月,就要沐浴一次药汤,用之续命。
蛮荒姜家的老药师曾告诫过,浊酒不合古法药理,豪饮会折寿。
故而,大周力士、大夏金吾卫、大周南越骑,皆不能饮酒。
白发青年身侧,两位壮硕的蓄须大汉策马而立,二人面上刀疤纵横,咧嘴而笑的时候,疤痕扭曲成一团,瞧上去甚是凶悍。
“这是南越的规矩。”青年浅笑着灌下一口酒,“不过,今日吾等是劫路的贼子,不必守规矩。”
众人闻言皆笑。
白发青年淡然一笑,背对八百骑,忆起了昔日之事。
“两百年前,吾携门客三千人入南越城,历经百般劫数,终是披上了这一身黑甲。”
“只是,三千门客,最后登上洗尘第七境者,不足千人。”
余者,皆死在了劫数下。
白发青年缓缓举起白玉壶,肃然言道:“此一杯酒,敬吾之幕僚李仪、牵昭,敬吾之力士潘虎、牛云,敬吾两百年前尸骨填城的两千余门客。”
“敬,兄长!”众人齐声喝道。
白发青年甚是庄重地将半壶酒水洒在了黄土之上。
“吾本是皇子之身,却碍于天命不可知,未能承得皇位,有负于诸位之托。”
“卿本是将相王侯之命数,奈何吾庸碌无为,沦为奴卒。此行身死,百余年后,来世再聚首,吾定于朝歌金殿之上,为诸君封王拜相。”
“此一杯,敬诸兄。”
白发青年愧然一叹,将余下的半壶酒水仰头灌下。
“敬,兄长!”
白发青年将白玉壶丢下,提起身侧长枪,抚之言道:“宫中的玉凤,吾已是两百年没有喝到了。”
玉凤,乃是大商御酒。
“两百年前,吾散尽金银,换来三万坛玉凤,于府中同诸兄醉梦三日,而后策马入南越。”
“两百年后,吾之兄长遣人送来一座酒池,吾等又是醉梦了三日。不过,酒池里沉了十二道金令,令八百南越骑赶赴东海,只为杀一人。”
白发青年微微仰起头,嗤笑着道出了两个字:“姬夏。”
“王龙,你可知兄长是何意?”
左侧的蓄须大汉咧嘴笑道:“主子,皇主这是在请您赴死。”
白发青年微微眯起眼,冷笑道:“昔日,吾乃商皇九子,子常无意皇权,父皇一直有心扶吾登临大位。”
子常,乃是青王之名讳。
“子常自须弥山归来的那一日,百官纳头跪拜,吾不甚在意,因为吾知他修的是自在道,不会自囿于千丈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