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南越骑,人马皆黑甲”夫子颜幸面色肃然,抚剑言道,“八百人成阵,可接下长生一剑。”
“只能接下一剑?”
姬夏瞧着夫子掌上三尺听泉,神色微微一凛,问道。
“承一剑,已是不赖啦。”身后,薛老叟取下腰间紫玉,将之放在掌上,用衣袖擦拭了良久,咧嘴笑道,“不是人人都是岐山公子姬夏,在世十一年,岁岁遇长生。”
“呸。”姬夏轻啐一口,笑骂道,“您才在世十一年呢!”
幼时他在岐山,父亲在南境边陲,一年也只归家一二次。
后来,他来到大渔村,倒是不曾再遇上入得天门的人物。直到与修禅人李仲同去薛家,这才遇上了数位得望长生之人。
小阴山鬼母,大商青王,东海修禅人,岐山第三祖。
“原来,长生这般厉害啊。”姬夏叹息一声,又为二十年后的岐山添了些忧虑。
三千年来,中州七十二城入得天门者共计三五十人,除却接风城的八九位阁老、坐守四方边陲之地的十余位将帅之外,约莫还有二十之数。
而姬家,只占了半个。
父亲姬玄卿乃是南境帅者,不算在此内。
而岐山神兽白泽,终非人族。
幸甚的是,姬家还藏了些底蕴,诸如第三祖、老渔翁,都被外人当作是魂归天门的死人。
可姬夏心中了然,岐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大到父亲提剑登上须弥山,屠佛徒,取舍利,以之为聘,迎娶大周之女。
大到第三祖于五山四海间奔波,不得藏于岐山之下,也不得被山下的虎狼觉察行迹。
大到老渔翁甘愿揣着佛果于东海之上静候二十年,有家不得归。
“只是,大伯,你不该以我为弃子啊。”姬夏暗自叹息一声,而后望向西边。
九死一生之劫难,他尚且度过去了,这八百南越骑,又凭何阻他的路?
此时,薛老叟走到少年身侧,将掌上擦拭了半天的紫玉系到了姬夏的腰间。
“你自幼体魄就虚,这紫玉,暖身子。”老人咧嘴道,“去吧,记得安平归来,老头子还惦记死后着你小子给我披麻戴孝呢。”
姬夏鼻子一酸,而后撤了两步,跪下给老人磕了三个头。
薛老叟坦然受之,挥挥手,笑骂道:“老头子还没死呢。”
姬夏扯了扯嘴角,起身喝道:“听泉客!”
连同夫子颜幸在内的百余人皆躬身应道:“在!”
“今儿个本公子心情差,想见血。”
“愿为公子提刀饮血!”
姬夏突生豪情,一拍大腿,只恨当下无马可骑。
少年背过身,向西边走去,身侧是夫子颜幸、水府苍禾,身后是郑束、宋戾二人。
再往后,是百余舟上客披甲跨刀,步步生风。
多年前,他们自大渔村借舟出海,沉浮青潮半生,却不能得偿所愿。
今日,他们跟随岐山公子再临旧地,似是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