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天日雾遮云,风卷潮浪鸟惊风。
众人只觉大风骤起,潮起百丈,似是有十里鬼哭。
玄武苍木施法稳住了龟躯,只是,背甲上的两位洗尘小辈脚下踉跄,不慎跌倒。
大佛闭眸诵经,忽而睁开佛目,双眸中有青灯长明。
“阿弥陀佛。”
他微微抬掌,五指如山,月桂树上,云鹊长鸣,声似鹤唳。
大佛身下,三尊长生玄武岿然不动,背上五山四海柱宛若定海神针。
“老友,许久未见了。”
一道沧桑之声由远及近。
乍时,风止,雨歇,雾消,云散。
有三人出现在佛掌之上,一老叟穿麻衣踩草鞋,一长者披蓑衣戴箬笠,另有一青年金袍瞎目、青丝散乱。
大蟒缠绕佛手,似是铁索囚佛,不过,或许是几尊玄武留了些许情面,蛇蟒不上五指,月桂云鹊皆在山中悠然。
麻衣老叟似是一个凡俗砍柴人,背一口竹篓,藏一柄锈斧,佝偻着走上山去。
老人走的很慢,一步之后,蛇蟒退散,绕柱而归。
三尊玄武驮柱入水,缓缓而去。
府主曾有言,若岐山无人,则收金刀入府,可若岐山有人,也不妨卖他姬三一个面子。
老人双眸昏暗,似睡非睡,一步二三尺,面若沧海,古井无波。
又一步之后,大佛青莲尽皆散去,修禅人衲衣染血,合掌闭目,自百丈之地跌落。
不过,山河依旧在,月桂也未老。
蓝袍人苍禾画字为牢,潮起数十丈,将修禅人渡到了玄武苍木的背上。
姬夏扯着师兄的衣袍,瞧见李仲嘴角渗血,颇为自责。
“姬夏无用,还偏要逞强,请师兄打罚。”
李仲微微躬着身子,咳了几口血,一袭月白色衲衣有几分凌乱。
“无碍。”他浅笑着俯下身,捧水洗面,“小师弟,你与金刀有缘。”
而后,他牵起少年的手,步步生莲,走到了在潮浪之间闭眸入定的木魁身侧。
“看来,常度无需再去须弥山上修一世闭口禅了。”
……
九天悬长卷,画中有山河。
半日之后,麻衣老叟终是走到了月桂树下,怀抱竹篓,倚树而眠。
只是,粗莽之人,呼噜声也要大上些。
云鹊单足立于树梢,似一团赤火,偶尔侧头瞧一眼身下的老者,也不厌烦。
昔日,蛮荒的将士们抱刀入梦,夜中呼噜声四期去,可比金戈铁马来。
山下,老渔翁抚须而笑,轻道了声“老友”,而后自袖中取出一杆青竹,寻了一处最近的河流,顾自垂钓。
唯有陌上桑,负手立在原地,以一双瞎目静观四方,若有所思。
彼时,木魁常度已然醒转,却是只淡然对着修禅人道了声“师兄”,就又趴倒在姬夏的肩上,沉沉睡去。
尚在西漠的那些年,知天命之后,他与李仲日出下山,日落而归,已是见惯了衲衣染血。
修禅人捧水将衣袍上的佛血洗净,面色略有些苍白,于是就地打坐休养,口念南无。
一月前,他留存了些许道伤,用以参悟佛途。
一月后,他险些伤了根基,却隐隐参破了禅之一字。
佛门因果,何其玄妙也。
在修禅人身侧,姬夏头枕双臂,与蓝袍人躺在一处,望着九天山河,暗自祈祷。
“山上的麻衣老叟,是你何人?”水府小主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