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诞下之子,需随沐儿姓,日后当承薛家家主之位。”
此言一出,即便是薛沐薛礼二人也觉着父亲颇为荒谬了。
修禅人是李伯独子,也有传宗接代之责,他之子嗣,又岂能随母姓?
更何况,李仲乃是一尊长生佛。
“爹。”薛沐皱眉喊了一句,“我自幼读书识字,您也曾教诲我,嫁鸡逐鸡飞。子嗣从母姓,我虚活两百载,可从未听闻过这等荒唐事!”
薛礼也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可。”然而,李仲却是微微抬起头,肃然道:“吾之子嗣,会有一人姓薛,至于家主之位,就要看他的心思能耐了。”
李家老祖临别之际曾言,李家的祖上,乃是他自薛家旁系抱来的孩童。
先前,他毁去骨十三等人在此地的谋划,以此功德,步入长生。
可东海之事,本就是薛家与师尊为他留下的一桩因果,他不过是捡了功德罢了。
而今想来,为何被带去西漠修禅两百年的是他这位李家之子,为何薛家参与谋划得利的会是他这位非薛姓之人?
这皆因,李家本就是薛家的另一脉族人。
而今,他已入得天门,双亲尚在,自是不能改姓。
不过,借薛沐之名,让一位子嗣姓薛,却是无妨。
“甚好。”薛成意味深长地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言道,“吾已和夫人商定,待你二人成亲之后,就卸下家主之位,带她前去西漠拜佛聆音。”
乍时,佛光四起,有千百“卍”字符文添于褐袍之上,醉醺男子大笑一声,竟是跃入青潮之中。
“爹。”薛沐略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天色已晚,该回家歇息了。”此时,薛礼微微摇头,打趣道,“别忘了,你还未过门呢!”
未过门,可不能与男子在外留宿。
薛沐故作愠怒,上前敲打着弟弟的额头,而后与李仲道别,扯着弟弟的衣角移步走下了高台。
“公子保重。”
“姑娘保重。”
李仲浅笑着瞧着佳人远去,待到青裙入了府邸,方才向青潮之下看去。
彼时,薛成醉卧于浪潮之间,掩面恸哭,双手反复抓着海水,却不能将之挽留。
“薛伯父,你定是想起了昔日兄长吧。”
那一日,薛琦唤火焚己身,化作灰烬,逐潮而去。
真壮烈也。
李仲双手合十,闭眸默念了一段往生咒。
以他的慧心,也猜不透先前薛伯父究竟是被权欲乱了心智,还是另有图谋,特地做给他人看的一出戏码。
不过,已是不重要了。
……
日出于东,黎明已至。
第一石台之上,姬夏观了一夜的潮,似是有所悟,于是取出老渔翁赠予自己的半卷“洛神诀”,趁着天色正好,静静参悟。
在其肩上,木魁常度正在眯眼假寐,自那一日食下佛果之后,它就一直藏身在“李”字木牌内,静卧修行,直到昨日夜里方才醒来。
它破去闭口禅之后,修为破入知命之巅,却也断去了佛祖为它铺下的长生路。
李仲道鸣十二日的道果固然不凡,可也没有将断路续上的本事。
于是,木魁只得自行参悟楞严经,将之佛理推到天门外,才有一丝得道长生的契机。
又或许,须弥山的那尊老佛,有续上断路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