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地狱者,修佛。
“修佛,积善成德,做的也是仁事,为何会与儒学相悖?”姬夏有些不明白。
颜幸略一思索,讲了一个晦涩难懂的例子:“假若有一贼寇作恶多端,佛门的人遇上了会立即劝之行善,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可儒家的人却会衡量自己与之的修为差距,再去定夺是否上前劝阻。”
“我还是不懂。”姬夏摇了摇头,在他看来,二者都无错。
“所谓儒学,各司其职,各安其命,下不得犯上,父是父,子是子,君是君,臣是臣。”忽而,苍禾传音给姬夏,解释道,“皇朝之人修习的就是此中法理,以儒术驾驭百官,任何人不能僭越皇权,故而人与人之间有了尊卑之别。”
“原是如此,儒与佛,一者主张尊卑有别,一者主张人人平等。”姬夏微微摇头,暗叹一声,在心里念叨,“怪不得,佛祖要在西漠立教。”
在中州,人人平等,只是一个笑话。
“儒,不如佛。”
自然,他也只敢在心底埋汰几句。
彼时,诵书声渐渐停歇,有一人自一间木屋里走出。这是一个青年模样的青衫书生,头戴青玉冠,腰悬君子剑,三千青丝束于身后,颇有些不羁地踩了一双木履。
书生长着浓眉大眼,面色却略有些黑黄,一双手也比寻常人要粗壮些,掌上起了些许茧子,多半是长久练剑所致。
“师兄。”
此人正是长平城夫子季路,他对着颜幸躬身作揖,举止大方,仪态端庄。
“季路兄,别来无恙。”颜幸躬身回了一礼。
“多年前,你我坐于墨池之上,煮酒对弈,师兄小胜了半子,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啊。”季路自嘲了一声,“多年未见,不知师兄棋艺可有长进?”
“再来十局百局,你也胜不了我。”颜幸浅笑着道出了自己的底气,“我可以走出那一步了。”
季路闻言,面露喜色,抚掌大笑。
两百余年前,颜幸就已是攀上了知命之巅,而今他口中的那一步,定然也只能是天门长生了。
儒家的长生者一直不多,除却接风城的两位阁老之外,就一直无人能够窥得长生,比之佛门的三尊长生佛要差了些。
当下,东海又有一尊长生佛入世,儒家的诸多学子背负甚多,任重道远。
幸甚的是,颜幸似是有把握成为儒家第三人。
“此事,两位师兄可知晓?”季路神情肃穆地问道。
中州七十二城的夫子,大半都是儒家学子。
凡儒家夫子,皆拜在孔丘圣人门下。不过,三千年前,人族入主中州之后,孔丘就出海远游去了,一直未有人得见其踪迹。
如今儒门的主事人,乃是曾参,是孔丘晚年所收的一位弟子,三千年前入阁,修为比之佛祖如来差了些许,却并不在其余诸佛之下。
另一位儒门的长生者,则是一位后起之秀。
算起辈分,两人皆是颜幸、季路的师兄。
颜幸面色淡然地说道:“我从东边归来不久,还未能偷闲去拜见两位师兄,不过,以两位师兄的修为,定是能够推算出此事。”
毕竟,儒家也有观衍天数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