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城,城头之上。
有一位长髯垂地的老人正坐于木桌旁,自顾自地饮酒食菜。
此人正是从城主府走出的大商太师子闻。
“真是后生可畏啊。”
城下白龙被伏,大宦官张让一时失了分寸,不断地以枯黄的手指撕扯着云水蟒纹袍。
子闻瞧见这一幕,蹙起双眉,负手走到墙垣边,淡淡地道了声:“庸才!”
帝王画龙术,可不是这么用的。
“帝王之术,除却画龙之外,还有伏龙、御龙二术,可惜,你是注定学不会了。”
子闻也是大商子姓一脉之人,身披黄胄,作为皇室一脉的长生者,他已是参悟了近两千年的帝王画龙术。
然而,他不长于画技,只学了些皮毛,较之为张让腹背画龙的那一人还差了些许。
张让并非皇室子弟,没有资格修炼帝王术,只是老皇主子乙念及他从龙三代之劳苦,于是得以修成一式长生术。
“徒有形而无神,长生术之势十不存一,怪不得要走仰仗他人的路子,奴才,终究是奴才。”
阉人连男儿身都能舍弃,又岂会耐不住修行的寂寞?无非是碍于天资,天命不可追,长生不可见,只能走借他人之法的路数罢了。
不过,一旦走上这条路,也就断去了长生途。以张让的悟性,便是得了长生术,也只会是弄巧成拙。
“罢了,就让老夫帮你一次。”
子闻将指尖放在城墙上,以指代笔,沾雪为墨,一笔一划,皆是帝王之术。
观之所画之物:鸿前、鳞后、蛇颈、鱼尾、鹳嗓鸳思、龙纹、龟背、燕颌、鸡喙。
五色备举。
“四灵之一,凤。”子闻呢喃了一声,“凤,神鸟也,雌为凤,雄为凰。可惜,自三千年那一役之后,凤凰合鸣已成绝响,皇朝子弟再无人能够观想神鸟,修成画凤之术。”
就连他这位长生者,也只能借着先祖手札上的遗画修习此术。
只是,哪怕先祖再妙笔生花,也不能尽绘凤凰神韵。
如此一来,怕是后人倾之心血,也难有所成。
“皇朝豢养龙脉,画龙之术有迹可循,可这画凤之法,又该如何去悟呢?”子闻喟叹一声,轻吐一口浊气,吹去了身前的浅雪。
乍时,凤凰齐鸣。
神鸟扶摇于九天,身长六尺,其音似竹箫。
城下众人听闻其声,皆抬头望去。
神鸟虽小,可五彩霞羽颇为夺目,璀璨更甚星辰。
“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
三皇子子禄似是有所明悟,闭上双眸,取出腰间玉箫,将之放在唇边吹了一曲。
“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谓之神鸟凤凰。”
苏式也似是悟道有成,盘膝坐下,自袖间取出虞龙琴,将之摆于双膝之上,十指扣弦。
乍时,琴箫和鸣。
凤凰绕山岳,双翅搏击青潮,闻曲而舞。
雌鸟曲颈,将头埋入雄鸟怀里,雄鸟清鸣一声,啄下一片霞羽,将之插在雌鸟的头顶。
此曲名曰,凤求凰。
“凤求凰,凤求凰。”姬夏颇有些惊奇,喃喃自语道,“是何人在暗中施术?”
“一位长生者。”陌上桑淡然负手,传音道。
听闻此言,姬夏心上一紧,藏于宽大衣袖里的右手微微握拳。
“东军之帅?”
“非也。”陌上桑淡然瞥了一眼城头,意有所指,“是大商的人。”
他认不出子闻,却能认出子闻身上的道意。三kkkk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