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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查账,也查人!(第二更,4000字)

马车之内,当庆禛说出此话时,想起今日来,在衙门看到的众人孤立贾环,以及听说贾环今日吃闭门羹的境遇,心中难免腾升一股怒意。

此刻,他便不由得冷笑道:

“这帮勋贵,承平百年,早以为这天下还是太祖爷时的光景。他们既敢将账册藏匿,便自以为天衣无缝。”

“他们以为,本王要的是他们的账册?”

“本王要的,是他们藏匿的田亩!是他们偷逃的国帑!”

话语落下后,庆禛的神色稍稍平复,于是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在贾环身上,

“贾环,本王的人,早已化作行商、佃户,散布于京畿左近。他们手中拿着的,是最新绘制的堪舆图。这几日,便是在暗中丈量那些个王府公侯的私田。”

所谓私田,便是未曾登记在册,未曾缴纳田税的勋贵田产。

自开朝以来,直至今日,这般现象,如今已经是屡见不鲜。

贾环心中不由得莞尔。

此番釜底抽薪之举,倒真是雍亲王庆禛一贯以来的风格。

明面上,是他贾环在户部衙门前冲锋陷阵,闹得满城风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这不过是虚招。

暗地里,四爷的实招早已悄然布下。

庆禛的指尖敲打在马车的车沿:

“他们不给账册,便最好。”

“待本王的堪舆图绘成,那便是铁证如山!”

“届时,本王便要拿着这实证,与他们那拿不出来的虚账,去父皇面前,好好对质一番!”

“臣,明白了。”

如今这帮勋贵如今越是拖延,越是打太极,将来这隐匿田亩、欺君罔上的罪名,便越是坐得结实。

“只是……”

庆禛话锋一转,那目光中,又带上了几分算计:

“此事,尚缺最后一味火候。”

他看着贾环,淡淡道:

“你明日,便再去北静王府。”

“他们如今,只怕正自鸣得意,以为将你我耍得团团转。你此番前去,不必再如前几日那般公事公办。”

庆禛的声音,微微压低:

“你要佯装。”

闻言,贾环眉头便是一挑,竟不知雍亲王居然还会耍这些招数。

庆禛微微颔首:

“不错,你要佯装已是黔驴技穷,佯装是受了本王的严令,不得不来逼宫。”

“你越是愤怒,越是急切,越是拿本王的名头去压他。他们便越是会放松警惕,越是会轻视于你。”

“他们只会当你是本王推出来的急先锋,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如此,他们才不会怀疑本王真正的后手。”

贾环闻言,心中瞬间了然。

四爷这是要他……演一出戏。

一出色厉内荏的戏。

“臣,领命。”

*

翌日。

北静王府那大门前,贾环的青布小轿,再一次如约而至。

那门房管事一见又是这尊瘟神,心中早已是暗骂不已,但面上却依旧是堆满了那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为难:

“哎哟,贾大人!您怎地又来了?”

“少废话!”

未等那管事将话说完,一声沉喝,猛地自轿内传出。

只见贾环一反前几日的平静,竟是面沉如水,一拂袖,径直踏出了轿子。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此刻仿佛含着冰碴子,冷冷地扫过那管事:

“本官昨日便说了,三日为期!如今已是第二日,王府的账册呢?!”

那管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一哆嗦,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贾环莫不是疯了?

他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屈叫苦:

“贾大人息怒,息怒啊!此事……此事小的们当真是不敢耽搁,已是连夜在库房翻找了。只是那账册实在是……”

“够了!”

贾环厉声打断,那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本官不想听这些托辞!”

他上前一步,那绣着祥瑞的官服,几乎要戳到管事的脸上:

“我只问你,今日,这账册,是交,还是不交?”

“王爷身子违和,难道连户部与都察院的联合文书,连圣上的旨意,都敢耽搁不成?”

贾环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赫然一沉,声音更是拔高了八度:

“还是说……北静王爷,压根就没将我这协理,没将我身后的雍亲王殿下……放在眼里?!”

“雍亲王”三字一出,那管事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心中暗骂这贾环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竟敢拿雍亲王来压北静王!

他知晓,此事已非他一个管家所能周全。

“贾大人……贾大人您息怒!”

那管家磕头如捣蒜,声音都在发抖:

“小的这就去请王爷,您千万莫要动怒啊!”

说罢,竟是连滚爬地,朝着府内冲了进去。

*

这一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北静王水溶,便已是在管家的搀扶下,缓步而出。

他依旧是一袭月白常服,只是外面罩了件玄色的大氅,面色竟当真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时不时还轻咳两声,那模样,活脱脱便是风寒未愈的孱弱之态。

水溶一见贾环,便挣脱了管家的搀扶,脸上立刻堆起了那“温润如玉”的歉意笑容:

“咳咳……贾大人。”

“哎呀,本王这身子骨不争气,竟是病倒了这几日,未曾想……竟是耽搁了贾大人的公事。”

他对着贾环拱了拱手:

“昨日听闻贾大人来访,本王便想着今日定要亲自接待,不曾想,还是让贾大人久等了。”

贾环看着他这般做派,面上那股子佯怒却是丝毫不减。

他冷着脸,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连“王爷”都未曾称呼:

“北静王客气了。”

“下官乃是奉旨办差,不敢耽搁。王爷既是凤体已安,那这王府的田赋账册……”

水溶闻言,那张温和的脸上,亦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心中暗忖,这贾环当真是年轻急躁,太过鲁莽,竟是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心中这般想着,水溶脸上的歉意更浓,长长叹了口气:

“贾大人。”

“非是本王有意推脱。只是你昨日也听管家说了,那账册堆积如山,实非一日之功能清点明白……”

“那王爷便给下官一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