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汉高说的那个猎人团伙，宋泽其实也不完全清楚，只知道里面有个13号是老唐。
这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一句废话，因为本来出手的也就是老唐，如果关键时刻老唐不在那大家都得嗝屁，所以无论是汉高还是学院那边，要找的人当中都有老唐。
换做以前，宋泽已经在担心诺诺那种侧写能力会看出什么不该看出的东西来了，但现在的宋泽还真没有太过担心，一方面是因为案发时间是在昨天，距离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期间搜救人员脚步无数，再其次就是这场暴雨，将原本建筑废墟的整体氛围都已经改变。
诺诺的侧写能力是很牛逼，但宋泽觉得倒也不至于牛逼到能够在那么多脚步当中找到老唐的那个。
一行人缓缓步入废墟，在头顶的钢筋上挂着数盏临时探照灯，将整片废墟照亮如同白昼。由于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雨的缘故，歌剧院的废墟当中散发着潮湿的味道，到处都是难行的泥泞。
所见皆是残垣断壁，只有前排的舞台部分勉强能够保持完好，断裂的钢筋从混凝土中刺出，像是巨兽的獠牙。一行人跟在诺诺身后，偶尔会踩碎那些陷入泥浆当中的彩绘玻璃的残片，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哇哦……”诺诺仰头望着那些托举起穹顶的金属蛛网，语气感慨：“这可比照片里壮观多了。”
“完全超出了混血种的范畴，无论是击溃这座建筑的，还是出手拯救这座建筑的。”施耐德教授冷声道：“一般来说，只有尊贵的初代种或者次代种才能够有这种级别的伟力；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选择隐藏起来，而并非直接动手对这个世界宣泄怒火。”
“施耐德教授这话就不对了，龙类里又不全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汉高笑笑说道：“我就有几个生意伙伴其实是龙类，虽然比不上那些尊贵的冠位者们，但在物种方面可是货真价实的。”
“是的，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汉高先生，在中国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成语，比如‘与虎谋皮’，或者‘玩火自焚’之类的。”
施耐德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汉高家族合作的也都是一些四五代种吧？凡是三代以上的龙类，无一例外都对这个世界抱有刻骨的仇恨，他们是尊贵的龙族，如果看到汉高家族抛去的橄榄枝，他们的第一反应大概会是扔进嘴巴里嚼烂，再喷一口火烧个干净。”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我觉得这表现力可不像是三代以下能够做到的，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出面直接毁灭世界，而是选择屈辱的隐忍呢？”汉高问道。
“确实是很可疑的点，而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展开调查的原因。”施耐德说道。
毕竟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有这种程度的语言摩擦也是很正常的，只是相比起昂热校长，反倒是施耐德教授的态度强硬很多。大概这就是鸽派和鹰派的区别吧。
似乎施耐德教授觉得以卡塞尔学院的力量，居然没办法解决掉芝加哥的汉高家族才是怪事，但在校方看来，最好的解决汉高的时机要追溯到上世纪的黑道岁月，可那时候汉高本身就是芝加哥最大的黑道头子，也没有人敢于去面对两把快到极致的左轮枪。
而到了现在，汉高的势力已经庞大到无法剪除了，若想做到，唯有战争。但很显然，在这个时代里，战争是最不可能的选择之一。
诺诺和宋泽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无奈，作为被拉壮丁的人员他俩其实还没正式升入大一来着，这些派系斗争理应距离他们很远才对。
然而事实是，汉高甚至已经在拉拢宋泽站队了。至于诺诺，单是凭借着这个侧写的天赋，就会吸引无数人趋之若鹜。
技术性人才还真蛮难当的。
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诺诺忽然蹲下了身子。
在泥泞之中有一块断裂的大理石，石料断面光滑如镜，像是被某种利器瞬间切断。宋泽注意到诺诺的瞳孔正在缓慢扩大，整个人在缓缓放空，这是侧写开始的征兆。
说是不担心被侧写出来，但在诺诺进入侧写状态的时候，宋泽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像是中学时代老师在讲台上表示开始提问。
“那些伪装的猎人，他们坐在哪个区域？”诺诺头也不抬地问。
“他们坐得很分散，似乎是分成了不同的组别，一组坐在后排的VIP包厢，靠近紧急出口的位置。”
汉高用牛仔帽檐指了指西北角：“靠近VIP包厢边缘的位置有三人，剩余的分散在拍卖会的其他位置，但现在的结构恐怕很难精确定位。”
诺诺轻轻“嗯”了一声。她转向某个位置，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仿佛在描摹看不见的轨迹。
而宋泽已经感觉要完蛋了，因为诺诺面朝的方向好像就是老唐当时坐着的位置，他记得老唐当时是从后面到前面去的，简单换算下时间的话，那他坐的位置就是最后的VIP包厢。
“她这是在做什么？”汉高低声问宋泽，比起施耐德那种不讲情面的老男人，牛仔还是更喜欢和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多聊聊天。
“已经开始侧写了。”宋泽轻声回答道：“她正在侧写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就这么侧写？”汉高显然不相信：“跟我听说的流程好像不太一样啊。”
“不，应该说是巫术或者言灵？”宋泽说。
“那就对了。”汉高了然地点头。
施耐德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只剩下诺诺专心地看向空中的空无。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在诺诺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呼吸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宋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擂鼓。
然后诺诺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原本的VIP包厢走去，只不过此刻那里只剩下一片碎掉的座椅。
“两个人，一个男性，一个女性。但是看得很不清楚。”诺诺皱眉说道，由于叼着棒棒糖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含糊：“男性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左右，体重……体重看不明白，习惯性左肩前倾，可能是因为长期使用电脑办公？”
不，其实是长期使用电脑打星际争霸来的，诺诺同学不晓得世界上还有每天抱着电子游戏就是玩的人，所以没提出这种假设。
仅凭着一块碎了一半的座椅就能看出这么多消息，这侧写能力确实不能用单纯的侧写进行解释，而完全是言灵的范畴了。考虑到诺诺没告诉过自己她是什么言灵，那么大概就是这方面的没错。
只不过宋泽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因为目前推论出的特点太模糊了，在整个北美，符合这种条件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但下一秒，诺诺的眉头忽然皱紧了。
“不，不对。”诺诺的神情有些微妙：“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身体肌肉很强，但日常姿态又很松懈。就像……就像退伍的特种兵在便利店打工？”
汉高和施耐德教授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泽抿了抿嘴唇，假装去研究地上的裂缝，实则人都要麻了。话说诺诺这比喻要不要再奇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