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从剑匣中拔出暴怒，拖行着这把斩马刀，随后又取出傲慢给宋泽；在做完这件事后他用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剑匣随即化作暗红色的光纹重新沉入他的影子中。
暴雨依旧倾盆，正如他们上次初来时那样。
宋泽看向远处，此刻仍旧能够看到城市的灯火，这证明他们现在还身处现实世界。
隔着厚重的雨帘看去，那些灯火缥缈而寥远，像是印象派的油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脚下这条延伸向远处的高架桥和他们两个渺小的身影。
宋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老唐走在他前面半个身位，那把名为暴怒的斩马刀原本被他拖行在地上，在地面上划开一路火星。
于是老唐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冒出了一个路政破坏者的称号，于是转而将斩马刀扛在肩上，他的姿势很随意，像是电影里那种英雄好汉的形象，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
宋泽忽然感觉有点陌生，于是他想起自从和老唐在西安一别，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宋泽印象里的老唐还是那个渣渣呜呜的美籍华裔猎人，就算认真的时候也像是小孩子假装正经，要不了多久就会破功。
然而此刻的老唐已经正经很久了。
于是宋泽想起自从老唐取回了诺顿的记忆已经很久，此时此刻，走在他前方的是诺顿，是青铜与火的双生子之一，是铸造了七宗罪与僭越的龙王。
【你紧张？】赫薇莎的声音突然在宋泽脑海中响起。
宋泽搓了搓手指，没说话。
他确实在紧张，先前傲慢留下的灼伤还在隐隐作痛，龙族的血统正在恢复他的伤势，但速度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快。
然而紧张的来源也并非是这些灼伤，而是即将面对奥丁的恐惧，上次面对奥丁的时候他差点死在这里——至于和麦卡伦先生对峙时宋泽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奥丁。不然他可能会勇气锐减。
【不必焦虑。】赫薇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活灵的语气罕见地温和：【有诺顿在这里。】
“老唐……很强？”宋泽在问道，随后才察觉这个说法并不妥当：“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老唐很强，但对他究竟有多强没什么概念；而且上次对波的时候他输了。”
【……你的无知倒是让人深感可爱。】剑鞘中的活灵沉默了几秒：【你以为‘灰之王’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灰之王？”宋泽愣了一下。
这个称呼他只在很久之前的论文上见过，一般只有很老的老教授才会用这个称呼，近代的论文当中大多用火王或青铜与火之王来描述诺顿；他原以为那只是诺顿的别称，早就被学术界淘汰了。
【在所有的龙族当中，够格以颜色冠名的君主只有三位。】赫薇莎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作为黑之王的尼德霍格，龙皇尼德霍格的对立面白之王，以及他的长子诺顿——万物灰烬之主的灰之王。】
宋泽看向老唐的背影，这货没撑伞，而是直愣愣地走在雨幕里，雨水顺着他的衣角不住滴落。
宋泽尝试想象了一下，但发现还是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他也不知道黑之王和白之王是什么水平。反倒是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认可他呢？”宋泽忍不住问道。
赫薇莎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宋泽以为她又要装死。
【作为龙族的王者他十分合格。】活灵最终开口，声音异常平静：【但很不巧，我和康斯坦丁殿下关系不错。】
“所以？”
【作为兄长，诺顿显然十分不及格。】
“……”于是宋泽觉得老唐大概做过什么对不起康斯坦丁的事情。
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宋泽数着自己的脚步声前进，一、二、三……每一步都带起啪嗒的水声。
他们已经在高架桥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按照记忆，早该进入那个诡异的尼伯龙根了。但周围的一切都正常得令人不安，除了暴雨，这就是一座普通的高架桥。
即使加上暴雨，这也只是一座在暴雨中的高架桥而已。
“宋老板。”走在前面的老唐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遥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嗯。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了，就算走也该走进尼伯龙根了。”宋泽说道。
“但我们现在好像只是单纯在高架桥上走而已，再走下去怕是要遇到收费站了。”老唐说。
宋泽点点头，他看向远处，仍旧能够看到点点灯火。
他们不是没有找到尼伯龙根，而是根本没能进入。宋泽仍旧记得上次那种违和感，那种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抽离感，但这次完全没有出现。
“难不成是我们走错路了？”老唐皱眉问道。
“不可能，”宋泽摇了摇头说道：“进来之前我确认过，就是001号高架桥没错。”
“难道……”老唐思考良久：“难道是我们的进入方式不对？上次我们是开本田进来的对吧？而且那次报纸上看的，上次失踪的人是开的迈巴赫。”
“所以要求是雨夜、高架桥，还有交通工具？”宋泽皱眉：“可我的二手丰田已经卖掉了。”
“我想想……要不我动手搓一辆出来？”老唐说：“只要搞到汽车图纸，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或者只需要乘坐交通工具进来就可以了？那我们扫个共享单车也不是不行。”
“……你对尼伯龙根没有研究的吗？”宋泽问道。
“每个尼伯龙根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老唐耸耸肩说道：“你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吗？”
“那我们干脆回入口重走一次？”宋泽问。
“嗯，反正我们现在没事干，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奥丁的。”老唐点头道。
两人转身，朝着入口的方向走去，但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的声音。
老唐和宋泽对视一眼，宋泽立刻拉开棒球包的拉链，把傲慢也放了进去，老唐则唤出七宗罪的剑匣，将暴怒收好后重新将剑匣藏起。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来，老唐和宋泽假装成若无其事的行人，但那辆车却不偏不斜地停在了他们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宋泽略有印象的脸。
之所以略有印象，是因为宋泽辍学的时间实在太早，导致他只是听过这人的传闻而并未亲眼看见过他的表现。
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榜首，楚子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宋泽同学吧。”楚子航看向宋泽：“这么晚的雨天，你在高架桥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