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喜欢吃垃圾食品，”宋雨说：“要不我还是先去食堂吃完饭再回来写吧。”
“……坐好等着。”
宋泽叹了口气，从芬格尔带来的塑料袋里挑出一根薯条，蘸了蘸番茄酱递到宋雨嘴边。
银灰色马尾的少女头也不抬，像只啄食的鸟儿般精准叼走薯条，笔尖在报告纸上沙沙作响的速度丝毫未减。
“慢点吃，别噎着。”宋泽说。
不知不觉他想起从前宋雨生病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投喂的。而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窗外的雨声还很细密，与宋雨的写字声一同响起，等宋泽投喂完了一整包薯条和一个汉堡之后，宋雨终于完成了手里那份报告。
芬格尔先前说新闻部有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了一步，宿舍里只剩下宋泽兄妹两人，完成任务的宋雨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脊椎随之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份报告在桌面上铺展开来，像是展翅的白鸽。
“写完啦！”宋雨把报告拍在宋泽胸口：“现在哥哥欠我两件衬衣，外加一顿夜宵。”
“怎么又多出一顿夜宵来了？”
“预感到哥哥之后大概还会来找我代写检查。算是提前预约要付的报酬？”宋雨说。
“……算了，夜宵就夜宵吧。”宋泽说。
他简单看了看手里的三份报告，每一份都相当细致，特别是关于提前行动的说明，感情真挚剖析深刻，甚至还引经据典讲述了夜长梦多的道理。
如此行动报告，想来就算是施耐德教授看了后也会被自己的真诚所打动吧。
“我请你吃两顿夜宵！”宋泽揉了揉宋雨的脑袋。
“哥哥你是不是没擦手？”宋雨不满地哼哼：“话说，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帮你写东西是什么时候？”
“什么？”
“寒假作业！”宋雨叹了口气：“让我越级写六年级的寒假作业，这种想法只有哥哥才想得出来。”
“证明宋雨比我聪明啊！”宋泽很是理直气壮：“你知不知道能者多劳的道理？”
“不知道，只知道能者要回宿舍了。哥哥送我一程。”说着宋雨已经套上了宋泽挂在门后的黑色风衣。
她的身形比起诺诺来还要更纤细一些，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过大了，下摆几乎要垂到膝盖。
“真宽。”宋雨感慨。
“知道宽还穿？”宋泽挑眉。
“我还在长个子，说不定以后就合身了。”宋雨说。
宋泽耸耸肩没再说什么，他先是把照片拍照上传给诺玛，随后拿了把雨伞送宋雨出门——出门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背上了两把剑，直到走出宿舍才意识到这个习惯。
他晚上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今天在剑道馆的训练也已经告一段落，送送宋雨也没什么。
倒不如说入学之后因为分男女寝的缘故，他和宋雨的交集变得少了许多，而且宋雨还有课程，两人一连许多天见不到面也都是常态。
但宋泽看宋雨的表现倒是很适应的样子，只能说妹妹真的长大了。
兄妹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过雨中的校园，最终宋泽将宋雨送到了宿舍门口。
“衬衣记得挑好送来，要两件。”宋雨说。
“知道知道。”
“还有一顿夜宵！”
“知道知道。”
“那我走啦？”宋雨小声问。
“嗯。”宋泽揉了揉宋雨的脑袋：“遇到什么问题就告诉我。”
“知道啦。”宋雨点点头，但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宋泽啰嗦。
“我的风衣，该还我了吧？”宋泽又说。
“我穿两天嘛！反正执行部那边会发统一款式的风衣，这件旧风衣就让给我好了。”
“……可是你穿着又不搭调。”
“都说了我还在长身体，现在不搭调之后也会搭调的。”宋雨三两步跃上楼梯，随后和宋泽摆了摆手：“哥哥再见。”
宋泽点点头，目送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才转身。
这次芝加哥的任务对宋泽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倒不如说反而加深了他的困惑。
毕竟混血种和龙族之间是有着绝对差距的，无论是典籍、还是导师的教导都是如此告知的。他能够胜过混血种不代表能够胜过龙族。
唯一的收获是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炼金矩阵，得知了和梦境女孩儿有关的线索，然而线索此刻还是短的，没有办法联系起来。
令人深感遗憾。
宋泽不知道瓶中小人关于宿命的预言究竟会从何处开始展开，但他忽然想和老唐联系一下，确认一下对方现在的状态。
老唐的电话号码还静静躺在电话簿里，宋泽停顿了一下，动手拨号。
电话接通得很快，听筒里传来老唐标志性的大嗓门，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星际争霸的游戏音效。似乎老唐还在布鲁克林那间出租屋里厮杀。
“哟！宋老板！”老唐语气轻松：“你他妈的又惹到什么事儿了？”
“我靠，我在你眼里原来是个喜欢惹事的人吗？”宋泽说：“就不能是又有挣钱门路找你？”
“你说上次那个盘口吗？”老唐瞬间来劲。
“这次没有，我例行关心一下你，这理由不行吗？”
“哦哦……不过我最近挺好的。猎人网站上有个固定金主找我，你记不记得我当时接机之前是推了个大单子来着？”老唐问。
“记得。”
“嗯。就是那个金主，是个欧洲人；他后续还是点名找我，好像感觉我的业务能力还挺不错的样子。”
老唐顿了一下：“举个例子，就好像你跟永生之酒一样，不过我感觉他比永生之酒还阔气一点。”
“真的？”宋泽有点感慨。
在猎人网站上，老唐的名声大多是在幸运方面，但幸运这玩意儿说起来总归还是挺缥缈的。甚至缥缈在接单方面。
有时候老唐运气好的时候会一连吃到好几个大单子，富余出来的钱甚至足够捐给他的那家孤儿院。
另外一种时候就是连续很久吃不到单子，只能去充当无业游民领取社会救济金。好在美国足够发达，但是去救助点打野就能吃饱。
猎人这个职业确实有点不稳定，宋泽也是因为有永生之酒这个固定单主才能稳定收入；现在老唐终于也有稳定单主了，宋泽不由有些感慨。
“不过，感觉猎人这一行还是吃青春饭的。”老唐在那边说：“我认识的很多老猎人都已经金盆洗手安享退休生活了。我也觉得不能一直做这个。”
“那有想好之后做什么吗？”
“之后……话说宋老板你们学校缺门卫大爷吗？我觉得当门卫其实也蛮爽的。”
“看大门也太埋没人才了吧，等我以后混上校长，给你安排个能随便吃空饷的职位。”
“好兄弟！”老唐大为感动：“你以后一定要混成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啊！”
两人又简单聊了一会儿算是结束。挂断电话的时候宋泽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宿舍楼下的银杏林旁，被雨水打落的银杏叶粘在石阶上，像铺了层鎏金的地毯。
雨势又大了些，宋泽正准备收伞回去，但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号码不认识，但宋泽已经习惯被陌生的号码打进来了。
“你好？”
“晚上好，宋泽同学。”是昂热校长的声音：“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和妹妹久违的温馨时光。”
“昂热校长您找我有事？”宋泽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当然了。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先来找我。”
昂热笑笑说道：“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极为不合理的实习任务，但你却坦然接受了，甚至提前行动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能问问原因吗？”
“大概是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到的？”宋泽说：“施耐德教授说，那项任务对您来说只能算是热身，而我和您同为S级。”
“哦！相当不错的觉悟。”昂热笑笑：“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让你参与搜救工作了。”
“……您是说，搜救工作？”宋泽皱眉。
“来校长办公室吧，有些事情适合当面说。”昂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