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拿装备箱，因为箱子里的装备已经被他们消化完毕了，芬格尔选择的装备之中没有什么重武器，但居然十分齐全，因为装备部的炸弹弥补了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宋泽看了看身上的一堆凶器：“总不能打车过去吧？而且这种天气里大概不太好打得到。”
“那有什么，干脆就说我们在cosplay。”诺诺正在尝试从风衣口袋里掏东西：“而且宋中这名字本来就很武侠吧？”
“……所以你原本就打算打车去芝加哥吗？”
“怎么会！”诺诺笑了一下，她在原地转了个身，风衣下摆像是鸟羽一样旋开，露出半截漂亮的小腿。
“宋师傅你不要以你自己的经济情况来衡量我好不好？”她倒退着走路，右手的食指上转着一串钥匙：“我在这里当然还有车的。”
五分钟后，两人来到车站西侧的一个私人车库前，诺诺轻车熟路地打开车库的卷帘门，一边哼歌一边走了进去。
“你经常来芝加哥？”宋泽看着车库里停靠的几辆车问道。他不太相信这些车也都是诺诺问朋友借的，那么这些车就都是她的了。
宋泽委实没想到大家原来都是富哥富姐，好像只有自己真的是实实在在穷狗一枚——好吧至少还有芬格尔陪自己。
“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会来转转，”诺诺随手拉开一辆黑色奔驰的车门：“上次来吃了家超难吃的热狗店，气得我往密歇根湖里扔了三个硬币许愿它倒闭。宋师傅你说芝加哥湖会起到许愿池的效果吗？”
“不知道，我在想和账簿交涉是不是一个错误，他是在黑道上混迹多年的猎人，而且我的印象里，这种做军火生意的人都很心狠手辣的。”宋泽说。
“难道宋师傅你的意思是直接动手开打吗？”诺诺挑眉：“好歹我也是翻译工作者，给个出场机会ok？”
“可我很担心翻译工作者的安全啊，尤其是翻译工作者不肯透露自己言灵的情况下。”宋泽说。
“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好吗？”
“……这细节居然只是无关紧要的程度吗？”
“总之我的言灵对于战局影响没有那么大。宋师傅你的言灵是什么？”诺诺转移话题问道：“守夜人社区上那个关于你言灵的盘口还没结束，你现在告诉我，我还能去小捞一笔！”
“在这次任务里大概只能用上武器精通？具体名字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告诉你吧，总之如果你非要当翻译的话，也得按我说的来。”宋泽说。
“知道了，真小气……”诺诺叹了口气：“上车吧，我们去老水手酒吧。”
老水手酒吧的位置位于芝加哥南部的一个巷弄深处，砖红色的外墙上有斑驳的街头涂鸦，是一句彩绘的英文脏话，在门口挂着个生锈的船锚，似乎真的是从某艘船上取下来的，而且在这里也呆了有一段时日。
他们花了20分钟才找到这里，诺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在酒吧旁边并没有停靠其他车辆。
“看起来今天晚上确实很不适合出门，连账簿的账簿上都没有新生意进账了。”诺诺玩了个谐音梗说。
宋泽点点头，没有第一时间搭话，他在脑海里重新回忆了一遍老水手酒吧里的布局图，包括可能藏有机关的地方和逃生通道。
在再一次巩固了细节之后，宋泽开始第三次检查身上的装备，好确认绝对万无一失。
枪械、弹药乃至手雷和烟幕弹都没有问题；而他最后检查的是僭越。
这把胜过埃拉夫长剑的炼金刀剑仍旧没有反应，赫薇莎奶奶还在睡觉。不过宋泽有预感，一旦见血，那么老奶奶就会以吸血鬼见了血的速度醒过来。
不过宋泽还是不太希望见血的。虽然他不知道把账簿带回学院后，执行部会如何和账簿友善交流，但好歹大家都是猎人一场，能不见血最好还是不要见血。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开始叮嘱诺诺：“记住你只用翻译工作就好，情况不对劲的话撤就是了，不用管我。”
“知道啦，宋师傅你一路上都说了八百遍了。”诺诺叹了口气：“走着？”
“走。”宋泽说。
“稍等一下！”诺诺喊了停，然后对着后视镜打理了一下头发，又把风衣的衣领竖了起来，确保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混社区的暴走族少女。
“可惜我没有带纹身贴来，不然我其实可以乔装打扮成唐人街大佬的女儿的，就是那种黑道千金的感觉。”诺诺很是可惜地说道：“不过这样感觉也还可以，走吧，宋师傅。”
两人下了车，以一种闯荡街区的气势推开了酒吧大门，混杂着烟草与威士忌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酒吧内旋律跳脱的爵士乐与外面嘈杂的雨声同时交织响起。
二十几双眼睛同时扫向他们，又在看清是两个年轻人后失去兴趣，甚至不在乎宋泽身上背着两把长剑，好像在他们看来这行为和小孩子怀揣玩具枪一样无聊。
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聊天的也转回去聊天；酒吧角落里，几个穿机车夹克的男人正在玩飞镖，钢制镖尖钉进木质靶心的闷响声断断续续，像是某种倒计时。
在吧台后方站着个鹰钩鼻的拉丁裔男人，他正用白毛巾擦拭玻璃杯，手腕上的黑色纹身在暖色灯光下格外醒目——山脉被利刃劈开的图案，象征着奥贡神的纹身。看来这位老板偶尔还兼任酒保的身份。
“要喝点什么？”账簿——或者说维克托尔·莱德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粗糙像是砂纸摩擦。
账簿说的是英文，这种简单的句子宋泽还是听得懂的，只是回答就很难了，好在有诺诺。
“Clase Azul Reposado。”诺诺用指节敲了敲台面：“两杯。”
账簿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宋泽背后的两把剑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诺诺身上的黑色风衣，即使在风衣的掩盖下，她腰部的位置也显得略微鼓囊，像是塞着某种武器。
但账簿居然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他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全都带了武器，甚至距离他自己只有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这两人是歹徒那下一秒就可能会有枪口指着他的脑袋。
——但账簿居然全然不在乎。
他只是转身去从酒架上取下了那瓶Clase Azul Reposado，倒酒的动作很稳，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旋转时没溅出一滴。
“两位看起来是生面孔啊。”账簿推过酒杯：“很少有亚洲面孔会来这间酒吧喝酒。”
“来拜码头不行吗？”诺诺接过酒杯摇晃。
“来这间酒吧拜码头的亚洲面孔就更少了。”账簿笑笑：“我这里有两种码头，不知道你们来拜的是哪个？”
“老板您真直白，那我也就不废话了。”诺诺拍拍宋泽的肩膀：“这位是宋中，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宋中？”账簿愣了一下，说起这个中国名字的时候他居然用的是中文发言，虽然不太标准：“是那个宋中嘞吗？”
宋泽委实没想到自己的知名度居然还蛮高，换个说法也是河南方言走向世界了；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伤感。
“是我。”宋泽用会得不多的英文回答。
“没想到宋中嘞还真的是个剑客。”账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泽背后的剑柄：“但你不是一直只在中国境内活动吗？听说你甚至不会接中国以外的任何任务，没想到居然也会离开中国？”
“他离开中国当然是有大单子咯，老板。”诺诺顺着话题说道。
“大到宋中嘞也会改变原则的单子吗？”账簿饶有兴致地问。
“对，而且就在芝加哥。”诺诺说。
“是吗？那就值很得听一听了。”账簿说。
“当然了，我们今天晚上冒雨来也是为了说这个的。”
说到这里时诺诺顿了一下，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同时缓缓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角落里玩飞镖的机车党，又掠过吧台边醉醺醺的酒客，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后最终停在了账簿的脸上。
“不过，老板您确定要在这里谈吗？”她说。
“当然，这里确实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账簿点头。
他转身用西班牙语朝后厨喊了句什么，一个穿花衬衫的壮汉立刻小跑过来接替了调酒工作，而账簿则从柜台下取出了串黄铜钥匙，在钥匙圈上挂着一个迷你的砍刀形状的挂坠，看起来和他的纹身图案一模一样。
“去三楼吧，我收藏雪茄的地方隔音效果不错。”账簿用钥匙串指了指天花板：“我是古巴裔，我家乡生产的雪茄是全世界最好的雪茄。”
“您不需要检查我们身上是不是带了武器吗？”诺诺问。
“一个猎人怎么会不随身携带武器呢？”账簿笑笑：“可惜你们来得晚了一些，如果是后天晚上来，你们就会看到芝加哥城里的所有猎人在这间酒吧里聚会了，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
“您从不限制他们携带武器吗？”诺诺问。
她感觉到不对劲了。正常来说能够一步步混到黑道大佬的人都是谨小慎微的，特别是账簿这种猎人和帮派的双面老大。因为不谨慎的人早就死在街头火并里了。
但账簿的表现有点太反常了，他居然从不限制别人携带武器，就好像带武器也威胁不到他一样。
“当然，为什么要限制呢？大家都靠武器过活，就连奥贡神都知道锻造和工具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说这话时账簿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纹身：“请吧，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