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收势转身，发现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不知何时站在了场地边缘。这位总是戴着半边面罩的教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剑道馆，按理说执行部有专门的训练场地才对。
周围的同学们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慑于这位执行部部长的威严，但后者丝毫不觉，正在孤零零地对宋泽鼓掌。
“精彩的练习。”施耐德毫不吝啬赞美：“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优秀执行部专员的影子。”
“施耐德教授。”宋泽微微颔首，将双剑收回身侧：“您过誉了，我还在学习中。”
“过于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施耐德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对于一个入学只有一周的新生来说，这已经相当出色了。不愧是校长亲自敲定的S级。”
宋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我大概知道您找我是来做什么的。”宋泽说：“不过我还以为您会用电话联系我。”
“本来是打算用电话联系的，”施耐德的目光扫过周围假装训练的学生们：“但听说你在这里练习，就想顺便来看看你的训练状态。”
施耐德顿了顿：“我们出去谈吧。”
宋泽点点头，将训练剑放回武器架，犹豫一下后将埃拉夫长剑和僭越背好，拿起笔记本跟着施耐德走出了剑道馆。他倒不是对各位同学们的人品有所怀疑，而是自己的风评实在太差劲，而这些刀剑和笔记本也过于重要，不可轻易示人。
雨势仍旧不小，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宋泽和施耐德教授站在剑道馆延伸出的白色穹顶下，雨珠就在他们面前串联成线，远处钟楼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关于炼金子弹失窃的事情，我想弗拉梅尔导师已经告诉你了吧？”施耐德开门见山：“任务的时间定在后天晚上，地点就在芝加哥。”
宋泽点点头。
“看来你的接受能力很强，那么让我们再把这个任务细化一点。先来说说具体的地点。”
施耐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监控到的交易地点，芝加哥南区的‘老水手’酒吧。
“表面上是个普通酒吧，实际上是当地猎人的聚集地，也是猎人市场在线下的一处固定黑市，每个月固定的时段都会在这里展开黑市贸易，贸易的内容五花八门，但只接受现金。”
照片上的建筑看起来平平无奇，红砖外墙上有斑驳的涂鸦，门口挂着个生锈的船锚。宋泽接过照片看了看，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影。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绰号‘账簿’，真实姓名维克托尔·莱德，也是老水手酒吧的挂名老板。”
施耐德指着那个人影：“拉丁美洲裔，是个很有生意头脑也很有影响力的猎人，私下串联了从墨西哥北部到美国南部的所有猎人黑市，专门负责为地下交易牵线搭桥。根据线报，那一批从学院流出的炼金子弹就在他手里。”
“听起来确实蛮有魄力。”宋泽点点头，将照片还给施耐德：“我需要以什么身份接触他？”
“用你原本的猎人身份就行。‘宋中’在猎人市场上本身就小有名气，不会引起怀疑的。”
施耐德顿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执行部应该负责主导并指挥这次的任务。
“但昂热校长专程和我交代过，说他希望你尽量独立完成第一次实战任务。因此在任务期间，执行部只会为你提供最小限度的支持。
“当然，校长只是希望你‘尽量’如此，最重要的还是看你的想法。如果你认为初次任务需要熟悉流程，那么本次行动还是由执行部主导。”
“我能问问那个最小限度的支持都会给什么吗？”宋泽问。
“即，我们只负责提供情报、装备、接应以及交易资金。除此之外，全得靠你想办法，任务过程不管怎样都好，但最终目标需要做到回收炼金子弹，以及把‘账簿’带回到卡塞尔学院。”
施耐德说：“账簿在老水手酒吧经营了很多年，豢养了一批对他非常忠心的打手，而且他的背后很可能会牵扯到更大的组织。
“说实在的，对于一个刚入学不到一周时间的新生来说，这个任务的条件非常苛刻，你完全可以拒绝。”
雨水从屋檐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宋泽望着水洼中扭曲的倒影，忽然想起瓶中小人关于他宿命的那个预言。
不，不是预言，而是注定发生的宿命。
“您说这个任务对于新生来讲十分苛刻，那如果是对于S级来讲呢？”宋泽问。
“对于S级来讲，大概只是简单的热身运动。”施耐德说：“以同样为S级的昂热校长为例子。”
“那我明白了，”宋泽点点头，平静地说：“我接受这个条件。”
施耐德教授凝视着眼前这个黑发青年，对方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隐约可见精瘦的肌肉轮廓，而那双黑色的眼睛则显得相当平静。
但施耐德见过宋泽点燃黄金瞳时的样子，那黄金瞳的烈度如同岩浆，当时的施耐德还以为面前的青年其实是头暴虐的龙类。
“很好。”施耐德嘶哑的声音里地带着赞许：“你确实无愧于S的评级。”
他从黑色风衣内侧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宋泽，接着解释道：“这是账簿的全部资料，包括他的活动规律、手下人员构成，以及酒吧的平面图。直到任务开始之前，你都有时间来熟悉这些内容。”
宋泽点点头，动手解开缠绕的棉线，从中抽出厚厚一叠文件。
第一页是张高清照片，照片上的拉丁裔男人有着高挺的鹰钩鼻和花白色的鬓角，正站在酒吧后门与几个人交谈。
宋泽将这个相貌牢牢记在心里，继续快速翻阅着资料，纸张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发皱。
他浏览着关于账簿的一切信息，但在当翻到交易记录的时候却愣住了。
因为他没看懂。
在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对话记录，包括手写的交易便条、酒吧的安防布置，甚至还有几份银行流水，全部都是英文。
而宋泽的英文水平大概仅限于上街乞讨还有打发乞丐。
“有什么问题吗？”施耐德注意到他的表情。
“……呃，这些人好像都是英文母语者，”宋泽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以我的英语水平，可能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善意而低沉的笑声。
“当然，账簿是在迈阿密出生的古巴移民二代，他的交易对象也基本都是英语母语者。而且他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在美洲，对于中文一窍不通，你们甚至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交流。
“但是宋泽，任务从现在起就已经开始了。”施耐德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执行部只会为你提供最小限度的支持——情报、装备、接应和资金。至于语言问题……”
施耐德教授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宋泽搓了搓手指。
“所以我可以找外援吗？”宋泽说：“学院里应该有不少英文好的学生。”
“那就要看你的想法和计划了。”施耐德微笑道：“而这也是校长希望看到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我们不会限制你的方式，只要看到任务的结果。记住，执行部只提供最小限度的支持。
“当然，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愿意帮助你的同学，可以试着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如果我是你，我大概是会这么做的；很多时候，拳头比你想象得还要好用，特别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
“感谢您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宋泽点点头，将资料重新塞回档案袋，纸张和牛皮纸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么，加油吧宋泽。”施耐德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期待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