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车，又湿漉漉地在夜市摊前坐下，引来老板频频侧目，毕竟他俩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塑料棚顶被雨水敲打得噼啪作响，灯光在雨夜里晕成一片。明天是周一，大家都要早起上班，所以这个时间点没什么客人，出餐倒是很快。
宋泽要了碗热馄饨吃，老唐则很有兴致地点了烤串。
虽说是要吃点东西压惊，但一顿饭下来，宋泽连馄饨是什么馅的都没尝出来，反倒是因为舌尖破了的缘故，吃得很痛苦。
除此之外，宋泽甚至已经开始慎重考虑要不要等宋雨高中毕业之后就搬家，至于搬到哪里就看宋雨考到哪里，反正老家是不能呆了。
妈的自己老家高架桥旁边住了个北欧神，类似于新手村旁边刷世界级BOSS，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锅，来个现实版本诸神黄昏，这他妈的谁能顶得住？
宋泽这边思考该去哪里生活比较好，另一边的老唐倒是吃得没心没肺，他晚饭时就已经吃到饱饱，夜宵居然还要了二十串羊肉串。
此刻老唐一边吃一边还讲笑话，同时把吃过的竹签在桌子上摆成贪吃蛇。
宋泽知道老唐是在故意插科打诨，也就附和着笑笑。
猎人圈子里有句话，叫不会说烂笑话的猎人不是一个好猎人，好像做这一行的人对于讲烂笑话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大概是任务里邪门的东西见得太多，迫切地希望用这种能够快速“接地气”的办法告诉自己还在人间而非阴间。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老唐显然是个好猎人。
一餐很快就吃完了，宋泽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十七分。
“回去睡觉吧，我早上还得去送小雨上学。”宋泽说：“老唐你是准备跟我凑合一下睡一张床，还是去客厅睡沙发？”
“不是我说，宋老板，你家那客厅能叫客厅吗？”老唐用一根竹签敲敲桌面，原本被他拼好的贪吃蛇断成两半：“我先回去换一下衣服，然后找个网吧通个宵好了。”
“我靠，你来的第一晚就住网吧？”宋泽有点吃惊。
“不然呢，总是在阿美的网吧上网也没意思，偶尔也要感受一下大洋彼岸的风土人情吧。”老唐说。
“感受风土人情感受到网吧里了是吗……？”宋泽叹了口气：“我住的公寓旁边就有网吧，不过你还是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成。”老唐点头。
两人驱车回到宋泽住的公寓，宋泽悄悄去宋雨房间看了一眼，妹妹已经睡得很熟，只是被子上还盖着他的那件卫衣。
老唐换过了干净衣服，随后就趿拉着拖鞋要出门，宋泽怕这货迷路，又下楼把他送出去。
两人走出楼道，雨水已经小了很多，街道上的积水倒映着霓虹灯，像打翻的颜料盒。
老唐和宋泽摆了摆手，随后趿拉着拖鞋走向街角处二楼的网吧，他走得不快，整个人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宋泽一直目送老唐进了网吧才回头，他倒是不担心老唐上不了网，毕竟这是家黑网吧，连未成年都能来，但老唐的路痴属性是真的夸张，不亲眼看老唐进网吧门，他放心不下。
他又回了家，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那把剑已经被重新入鞘收进剑匣，宋泽伸手摸了摸剑匣，还是感觉很不真实。
剑很安静，安静得就像过去十几年那样，仿佛高架桥上令神王退避的锋芒只是幻觉。
就好像老唐，在高架桥上拔剑的时候像是被另外一个灵魂上了身，但现在已经转身投入网吧拥抱星际争霸，努力捍卫人族第一高手的尊严。
这两件事，无论哪件他都想不明白，无论哪件都有够邪门。
“唉，我早该想到的。”宋泽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在床上瘫成个大字：
“做这一行就不可能一直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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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泽做了个梦。
梦里他站在高架桥上，暴雨如注，雨水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成线似的滴。面前，奥丁的独眼在黑暗中亮如熔金，永恒之枪昆格尼尔悬停在半空，枪尖则正对着他的眉心。
他想动，却动弹不得；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紧接着他听见老唐的声音，这傻逼用杀猪般的气势大喊：“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然后宋泽就被这傻逼吵醒了。
宋泽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梦中被昆格尼尔锁定的绝望感太过强烈，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窗外天光微亮，雨已经停了，但玻璃上还挂着水珠。
宋泽盯着窗户看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躺在自家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随后，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架桥、奥丁、老唐拔剑时云与风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