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弦一郎的解释,紫衣武士眼中的警惕稍减,他上下仔细打量了夏末一番,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些许,但那份审视的目光并未完全消失。
他微微躬身,对弦一郎说道:“原来如此,便由在下来招待这位客人吧,少主。”
“不用了。”弦一郎摇了摇头,回道,“我会亲自带他去见祖父大人。”
“见一心大人?”紫衣武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再次看向夏末,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他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我明白了,那么请允许在下与少主和客人同行。”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对弦一郎补充道:“另外,恕在下多嘴,少主,您偷偷溜出来的事,一心大人他已经知晓了。”
此话一出,弦一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紧张、害怕、懊恼……活脱脱一个正处于青春期,试图证明自己却又被家长抓个正着的少年模样。
虽说以弦一郎现在的年纪,确实还在青春期就是了。
夏末在一旁默默吃瓜,心中猜测,估计是现在的少年弦一郎想偷偷去剿灭山贼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结果刚出门没多久,家里人就找来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声轻笑虽然轻微,但还是被弦一郎立刻给注意到了。
想也不想,弦一郎连忙用力板起脸,试图维持住自己少主的威严,不让夏末看到他更多的失态。
重新启程后,这一次没花费太长时间,他们便来到了苇名城的正门前。
城池依山而建,旁边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沿着山势奔流而下,水声潺潺。一座坚实的木桥跨越河流,连接着对岸另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
夏末的目光被那座庄园吸引,多看了几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弦一郎主动介绍道:“那边是属于苇名旁支家族,平田家的宅邸。”
“平田家么……”
夏末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他记得游戏中那位拥有“龙胤之力”的御子就叫做平田九郎来着,只不过对方似乎是平田家的养子。
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点,无论九郎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估计都还没出生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夏末跟着其他人抵达了苇名城的正门。
城池外围挖有护城河,虽然整个“国”的规模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防御设施一应俱全,黑瓦白墙的天守阁在群山映衬下,自有一股森严的气势。
桥上和城门处有不少行人往来,大多是生活在当地的苇名民众,见到弦一郎和紫衣武士,都纷纷恭敬地让路行礼。
而此刻,在城门处,除了例行守卫的武士之外,还站着一位身形异常高大的老人。
老人须发大半都是白色,独目,梳着这个时代武士标准的月代头。
他身形高瘦,站姿笔直,目测身高将近两米,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精瘦躯体下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走近之后,老人将平静的视线看了过来,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注意到老人的目光,弦一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刚刚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肉眼可见的紧张。
等到几人走到近前,老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弦一郎身上,而后便转向了他身旁的夏末。
“这位是?”
紫衣武士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一心大人,这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其名夏末,方才在枫树林正是他出手解决了那伙山贼。”
他说话的同时,眼神隐秘地瞥了一眼旁边垂着头的弦一郎。
注意到武士的小动作,被称为“一心大人”的老人了然地微微颔首,他没有立刻责问弦一郎,而是对紫衣武士吩咐道:
“阵左,你先带客人去偏殿的座敷稍作休息,不得怠慢。”
“是!”
紫衣武士领命,然后转向夏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末阁下,请随我来。”
夏末看了一眼旁边仿佛等待审判、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弦一郎,又看了看面色平静却自含威仪的苇名一心,知道这对祖孙有话要谈,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有劳了。”
他没有多言,跟着紫衣武士向城内走去。而弦一郎则留在了原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乖乖地跟着苇名一心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行走在苇名城的城镇区域内,夏末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四周。
作为难得的和平时期,眼前的苇名城比他在游戏中见过的那个残破、肃杀、充满死亡气息的破旧城池要富有生气得多。
街道上人来人往,既有身着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也有牵着驮马、载着货物的商旅,偶尔还能看到巡逻的武士小队。
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叫卖声、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派祥和的市井景象。
夏末环视四周,心中啧啧称奇,这可真是游戏里见不到的景象。
不过也是,游戏里的苇名正值内府大军压境,战火连天,街道上除了士兵就是怪物,又何曾出现这种生活气息充满的画面?
然而走着走着,夏末的脚步忽然一顿,他的目光被街角小巷深处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巷子的阴影里,正无力地捂着胸口,发出阵阵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
他们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仿佛生命力正随着每一次咳嗽而流逝。
而这些咳嗽的人身边空无一人,似乎是害怕被传染,路过的行人也大多没有靠近那个小巷,而是神色匆匆远离了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