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疼的厉害，今天就这么多了。）
次日。
横田空军基地司令部。
第三会议室。
上午十点整，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着七八名美军军官，肩章从少校到准将不等，分别代表后勤部、装备部、财务部以及驻韩美军司令部的联络官。
空气凝重，只有文件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的低声交谈。
主位上，马丁·沃克少将端坐着，面前摊开一份关于“过剩工程装备处置方案”的简要报告。
他脸上带着副参谋长应有的严肃和权威，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马丁·沃克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具有穿透力。
“先生们，关于这批编号为GD-782的工程装备处理事宜，经过前期清点和评估，价值约在五十万美元区间。”
“它们继续滞留占用仓储，维护资源，对基地运作效率无益，也违背资源优化配置的原则。”
说着，他顿了顿，手指在报告上敲了敲：“司令部经过初步研判，认为运回本土成本效益比过低。因此，处置的重点，应放在就地、快速、高效上。”
“我的意见是，在日本本土寻找具备实力、信誉良好，并且能理解我们军方处理流程特殊性的合作伙伴，进行定向协商收购。”
“定向协商收购”这个词一出，在座几位军官眼神微微闪烁。
这不同于公开招标，操作空间和灵活性要大得多。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不动声色，也有人，比如财务部的代表，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但没人立刻出声反对。
在座的都不是愣头青，明白这种涉及大额资产处置的会议，很多时候方向在会前就已经大致确定了。
马丁·沃克少将继续说道：“为了体现程序的适当透明，同时也为了搜集潜在合作方的信息，后勤部会酌情对外发布一份简单合作意向征集的公告。”
“范围可以控制在一定层级内。最终的选择，我们将综合评估对方资质、报价、交易条件以及对军方后续可能需求的配合度。”
他强调“配合度”，这个词意味深长。
这时，装备部的一名中校开口了。
“长官，关于设备的最终技术状态评估和移交标准，我们部门需要参与拟定，确保军方利益不受损。”
马丁·沃克点点头。
“那是自然。具体技术细节和移交流程，由后勤部牵头，装备部、财务部配合制定标准。驻韩美军那边的份额和协调，也请驻韩美军联络官汉森中校跟进。”
会议在一种表面严肃，内里心照不宣的氛围中进行着。
各项程序，分工被一一确认。
反对的声音被巧妙的引导或压制，质疑被专业流程和效率优先的理由化解。
马丁·沃克少将以其身份和不容置疑的语气，主导着会议的走向。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
决议形成：在日本寻找指定合作方进行定向收购，后勤部负责发布有限范围的意向征集并牵头后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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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埃德加·兰斯顿上校回到后勤部办公室，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所谓的“对外发布合作意向征集”，不过是一层薄得透明的遮羞布。
他叫来一名心腹文书军士，吩咐起来。
“把这份合作意向征集通知，打印几份，贴在基地内部几个指定的公告栏上，范围就按之前说的，仅限于相关后勤、工程维修单位内部传阅。”
说到这里，埃德加·兰斯顿稍作犹豫道：“另外，不用登报，也不用发正式外交照会。如果有人公司打电话来问，就说还在内部流程中。”
“是，长官。”
军士心领神会，接过文件。
那文件措辞官方，但发布日期，有效期限等关键信息含糊，张贴的位置也是基地内相对偏僻，非核心人员很少经过的公告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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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马丁·沃克少将和埃德加·兰斯顿早已通过各自的方式，对那些可能提出异议或过于较真的关键岗位人员，进行了沟通。
或是含蓄的警告，这批资产处理是副参谋长亲自抓的，要讲究效率。
或是直接的利益许诺，确保在接下来的环节中，不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况且，这批设备卖出后，各个部门还得过上一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里，尽管有那么一两家与美军有日常业务往来，消息灵通的日本大中型商社或贸易公司，不知通过什么渠道风闻了此事，试探性的向基地相关部门递交了意向函或询问电话。
可惜，这些意向无一例外的被埃德加·兰斯顿以“意向征集尚未正式结束”、“贵公司资质有待进一步审核”、“报价不符合军方预期”等千篇一律，以及毫无实质进展的官方辞令搪塞过去。
递交的文件则被随意的塞进档案柜底层，电话记录被草草带过。
真正的通道，早已被无形的手牢牢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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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同一间会议室。
关于“GD-782号资产处置合作方选定”的会议。
比起上次，这次会议的气氛更加和谐。
椭圆桌中央，摆放着寥寥十几份所谓的意向书或合作方案。
这些文件新旧不一，有些甚至只是简单的信函，与摆放在最上方那份装帧整齐、内容详实，附有帝国贸易株式会社精美抬头的方案书形成鲜明对比。
马丁·沃克少将甚至懒得再做过多的铺垫和表演。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堆，直接伸手，拿起了最上面那份，帝国贸易的方案。
马丁·沃克将文件拿在手中，犹如只是随机抽取。
“诸位，我这里有一份来自‘帝国贸易株式会社’的合作方案。”
“他们表示对这批设备有浓厚兴趣，愿意以合理的市场价格进行整体收购，并承诺承担所有清关，运输及后续处置责任，报价清晰，条款相对完整。”
言罢，他象征性的翻了翻文件，然后看向后勤部的埃德加·兰斯顿。
“兰斯顿上校，作为具体经办部门，你们前期接触和评估的情况如何？”
埃德加·兰斯顿闻言立即挺直身体，汇报道：“将军，我们与帝国贸易方面进行了初步接触。”
“该公司虽然规模不是最大，但背景清晰，在进出口贸易方面有成功记录，资金信用经过初步核实，较为可靠。”
“关键是他们提出的交易架构清晰，愿意接受我们制定的技术验收和支付流程，能够极大缩短处置周期，减少军方行政负担。”
“是以，综合来看，是现阶段比较理想的选择。”
财务部代表例行公事的问了句。
“他们的报价是多少？是否符合我们的价值评估？”
埃德加·兰斯顿早有准备，答道：“他们初步报价是四十万美元。”
“但经过我们基于设备现状和市场行情的反复沟通和磋商，对方最终表示，考虑到快速成交和与军方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诚意，愿意将价格提升到四十五万美元，并且支付条件优厚，同意以美元直接支付。”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石川隆一通过他给马丁少将的十万美元里，本身就包含了运作费。
而埃德加·兰斯顿自己的两万尾款也还没拿到，两人都有足够的动力去压价。
当然，是压军方内部的成交底价，从而为石川隆一的帝国贸易争取更大的利润空间，也为自己后续可能的分红留有余地。
马丁·沃克少将适时的微微皱眉，手指敲着桌面。
“四十五万？这个价格......虽然比运回本土要强，但与我们的初步估值相比，似乎还有空间。”
“兰斯顿上校，你们有没有进一步争取？这批设备虽然老旧，但保养状态尚可，在日本市场依然抢手。”
听闻此言，埃德加·兰斯顿做出一副为难但努力过的表情。
“将军，我们尽力了。对方也强调了他们的运营成本和风险。而且，对方还愿意以美元支付，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司令部认为有必要，我们可以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强调这是最终决定，看对方是否还能有所让步。”
会议桌上其他人大多眼观鼻、鼻观心。
少数人心里或许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奈何副参谋长和后勤主管一唱一和，且程序上似乎没有明显漏洞，谁又会去当那个不识趣的出头鸟？
话音落下。
马丁·沃克宛若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好吧，那就再做最后一次沟通。底线是......至少要达到我们认为的公允水平。兰斯顿上校，这件事你负责到底。”
“是，将军！”
于是，在一场看似严肃、实则早已写好剧本的会议后，“GD-782号资产处置合作方”被一致同意，暂定为帝国贸易株式会社，可价格需要最后磋商。
散会后不到两小时。
埃德加·兰斯顿就兴冲冲的的来到副参谋长的办公室，汇报喜讯。
“将军！好消息！帝国贸易那边经过我们最后施压，同意将价格提高到四十七万美元！”
“这已经非常接近我们的心理价位了！而且他们愿意先支付一笔可观的预付款以示诚意！”
马丁·沃克坐在办公桌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四十七万？嗯......虽说还有一点差距，但考虑到处理效率和对方的配合态度，可以接受。就这样定了吧。后续合同和技术交接，务必严谨，不能出纰漏。”
“明白！将军放心！”
埃德加·兰斯顿立正敬礼。
然而，转身离开时，他和马丁少将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四十七万美元？不，最终的成交合同上，价格将是三十五万美元。
那消失的十二万美元差价，一部分会作为特别佣金流入某些人的口袋。
其中包括马丁·沃克、埃德加·兰斯顿、装备部、财务部以及需要打点的其他人。
另一部分，则将成为石川隆一和帝国贸易的惊人利润。
而这一切，都将被厚厚的合法文件和层层经手环节包裹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