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食!罢工!
这是朴德久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绝招。
他相信,对于要面子的大夏官员来说,这招绝对好使。
然而。
李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仰头灌了一口酒。
“哈……”
李柏吐出一口带着浓烈酒气的白雾,醉眼惺忪地笑了。
“抗议?”
“好啊。”
李柏点了点头,一脸的赞许:“大夏是礼仪之邦,最讲人权。既然你们不想干活,那本官绝不勉强。”
朴德久心中一喜。
果然!这就怂了?
看来这大夏官员也是欺软怕硬……
“不过嘛。”
李柏话锋一转,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我大夏还有一位圣人说过:不劳动者,不得食。”
“既然你们不想动,那饭……也就别吃了吧。”
说完,李柏冲着身后那群纹身壮汉挥了挥手。
“阿骨打,这群娇滴滴的少爷们,就交给你们了。”
“记住,要用爱去感化他们,要手把手地教他们……什么是劳动光荣。”
那群纹身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为首的一个,正是之前北狄部落的一个小头目,名叫阿骨打。
曾经,他是大夏的阶下囚,是矿山里的苦力。
但现在,经过数月的“改造”(主要是红烧肉和白酒的洗礼),他已经光荣地晋升为大夏劳工营的“高级监工”了!
阿骨打手里提着一根裹着牛皮的教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了朴德久面前。
“嘿嘿。”
阿骨打上下打量了一下朴德久,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那是“老苦力”对“新菜鸟”的鄙夷。
也是曾经被视为“野蛮人”的北狄,对这群自诩“文明人”的高句丽贵族的反向嘲讽。
“这就是高句丽的贵族?”
阿骨打啐了一口唾沫:“细皮嫩肉的,腰还没俺家娘们的胳膊粗。就这?也配叫男人?”
朴德久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个蛮夷!竟敢……”
啪!
一声脆响。
阿骨打手里的鞭子并没有抽在人身上,而是狠狠地抽在了朴德久脚边的泥地上,溅起的泥点子糊了他一脸。
“蛮夷?”
阿骨打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艳艳的小本子,那是大夏颁发的【优秀劳动者证书】。
“老子现在是大夏编外人员!是有证的!”
“而你们……”
阿骨打指着这群贵族少爷,一脸的优越感:“连个暂住证都没有的盲流!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
“全体都有!”
阿骨打一声暴喝,身后的几十个北狄壮汉齐刷刷地亮出了手里的家伙——不是刀剑,而是铁锹和扁担。
“看什么看?挖土姿势都不对!”
阿骨打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想要偷懒的金家少爷屁股上:“腰用力!别用胳膊!像个娘们似的,丢不丢人?”
“想当年我们在狼山上挖矿的时候,要是像你们这么磨蹭,早被狼吃了!”
“给老子动起来!谁要是敢停下,晚上全部扔到雪地里!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大夏的冬天!”
一时间,工地上鸡飞狗跳。
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们,被这群他们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蛮夷”追得满地乱窜。
这是一种极其魔幻的场景。
文明人在哀嚎,野蛮人在执法。
而那个大夏的醉鬼官员,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笑眯眯地看着这场猴戏,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
日上三竿。
午饭时间到了。
“开饭喽——!”
随着火头军的一声吆喝,几辆巨大的餐车被推到了工地边缘。
盖子一掀。
轰!
一股霸道绝伦的香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地。
那是油脂、八角、桂皮混合在一起的浓香,还带着一股独特的炖菜气息。
今日特供:猪肉炖粉条!
那是用大块的五花肉,配上燕地特产的土豆和粉条,在铁锅里炖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硬菜。
肉色红亮,粉条爽滑,土豆软糯。
每一勺盛起来,都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吸溜……”
朴德久的喉结剧烈地耸动了一下。
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为了所谓的“骨气”,为了那个该死的绝食抗议。
“都别动!”
朴德久强忍着胃里的痉挛,回头瞪着那群蠢蠢欲动的贵族少爷:“这是大夏人的糖衣炮弹!这是诱饵!我们不能输!我们要坚持住!”
“谁要是去吃那口嗟来之食,就是高句丽的叛徒!就是朴家的敌人!”
少爷们面面相觑,虽然饿得眼冒金星,但碍于朴家的淫威,还是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然而。
现实是残酷的。
餐车那边,阿骨打带着一群北狄监工,还有那些早就被收编的高句丽私兵、佃户们,已经开始排队领饭了。
“哎呀!这肉真肥!”
阿骨打端着一个比脸还大的不锈钢盆,故意走到朴德久不远处的上风口。
他夹起一块还在颤巍巍抖动的五花肉,一口塞进嘴里。
“吧唧吧唧……”
那是脂肪在口腔中爆开的声音。
“真香啊!比昨天的红烧肉还香!”
“这粉条,吸饱了汤汁,绝了!”
旁边的佃户更是夸张,一边吃一边还在大声讨论:“以前在金老爷家,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大的肉片子啊!这大夏皇帝真讲究!”
“可不是嘛!听说下午还有大肉包子?”
“只要干活就给吃!不限量!”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在朴德久等人的心窝子上。
太残忍了。
这简直是精神上的凌迟!
朴德久看着自家以前那个连看他一眼都要下跪的马夫,此刻正蹲在墙角,满嘴流油地啃着骨头。
而他,高贵的世子府大公子,却在这里喝西北风。
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就在朴德久还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
“我不行了……”
人群中,一个旁支的小贵族终于崩溃了。
“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啊!”
他哭喊着,扔掉了手里的折扇,捡起一把铲子,疯了一样冲向那边的干活区域。
“大人!我干活!我铲土!给我一口吃的吧!”
李柏坐在石头上,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笑了。
他随手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精准地扔了过去。
“赏!”
那小贵族接住包子,连皮都不剥,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却发出了幸福的呜咽声。
这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的!不管了!我也要吃!”
“去他娘的面子!老子要活命!”
“给我留点汤!给我留点汤啊!”
原本坚不可摧的“贵族抗议联盟”,在猪肉炖粉条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几千名贵族少爷,像是饿狼一样扑向了工具区,争抢着铲子和扁担。
朴德久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众叛亲离。
这就是众叛亲离啊!
“咕噜……”
他的肚子再次发出一声巨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那是身体最诚实的抗议。
朴德久看了一眼那快见底的铁锅,又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擦嘴的马夫。
什么贵族荣耀?
什么世家风骨?
在红烧肉面前,都是狗屁!
“啊——!”
朴德久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他猛地冲向不远处的一条臭水沟——那是今天还没清理完的任务区域。
“都别跟我抢!”
朴德久一边流着屈辱的泪水,一边挥舞着双手,像护食的野狗一样吼道:
“谁敢抢我的活,我跟谁拼命!”
……
远处的高岗上。
李柏看着那个跳进臭水沟里奋力掏粪的朴德久,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石头上滚下去。
“啧啧啧。”
“这就是人性啊。”
李柏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用毛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记了一笔:
【高句丽劳工,好用,耐操,脸皮厚。】
【只要给口肉,就能当牲口使。建议陛下……多来点。】
写完,他合上本子,美滋滋地灌了一口酒。
“这燕地的沟渠,看来今年就能修通了。”
就在这时。
一名师爷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手里捏着一封带着火漆的密信。
“大人!大人!”
“西边……西边来的急报!”
李柏眉头一皱,醉意散去了几分:“西边?魏国?”
他接过信,撕开一看。
信是锦衣卫从魏国边境截获的。
内容很简单,但信息量极大。
【魏帝曹斌,欲邀大夏于西凉边境,举行‘联合军演’。】
【名为演武,实为震慑西域诸国。】
【另:魏军近日大规模调动重甲骑兵,方向……正是我们这边。】
李柏看着信纸,眼睛微微眯起。
魏帝曹斌?
自从被陛下打击过一次后,他不是在西边杀人玩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找大夏搞军演了?
“联合军演……”
李柏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不过……”
李柏看了一眼底下那些干得热火朝天的高句丽“留学生”,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架好的几百门红衣大炮。
“正好,这些新来的靶子……哦不,学员们,还没见过真正的大场面呢。”
“既然那个疯子想玩……”
“那咱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李柏把信纸塞进怀里,冲着底下喊道:
“都动作快点!吃完饭加练!”
“过两天带你们去西边旅游!看烟花!”
底下,朴德久从臭水沟里探出头,一脸的茫然和期待。
旅游?看烟花?
大夏……果然还是爱我们的!
“万岁!大夏万岁!”
朴德久举着沾满污物的铲子,热泪盈眶地高呼。
李柏听着这发自肺腑的欢呼,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一群……可爱的牛马啊。”